“近日寒气肆虐,鄙人难忍病痛,只顾忙于求医问诊,兄台所说的布告,的确未曾见到。”
男子嘴唇微抿,终未咽下一声长叹,“若是本地人都未见到,或许确如我这位兄弟所言,想是某个好事之人故意布设的疑局,害我们白白耽延了一程。”
为稳住心绪,郑轩深汲了几息,方才接问:“既然阁下所来是为寻人,可否讲讲,那告示上通缉的人,各个模样如何?”
--------------------
第63章
================
名唤崔逸的男子不只说,不一时还传呼来了笔墨,将才绘出眉眼,郑轩便认出了傅征和聂堇,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郑轩识得的面孔。
至少瞿歆不在此中,郑轩轻轻舒了口气,神态放松些许,立时被在旁瞥看的王姓男子掠入眼中,“好嘛,这厮晓得自己不用倒霉,这便藏不住本相了。崔二,你把弟兄们拉到这是非地来,说是能发大财,如今才晓得遭了人家的骗,我固是说话难听了些,但向来不弄虚掺假,你既已验证过了,现下还磨磨蹭蹭的作甚?难不成……是想等着我替你收尸?”
“仁兄,”崔逸眼瞳微晃,一时陷入迟疑,郑轩赶忙抢声,“我适才已经说了,这阵子除了涤安门,哪道城门都走不通,除非……除非阁下有官役专用的腰牌,何妨等到明日天亮,你我一同出发,也好有个照应。”
“阁下重病在身,自然不比我们这等身体康健的惜命,若想留下来给这儿的老板陪葬,那便随着你,爱留多久便留上多久,哼!”
郑轩其实早已看出拦不住这名男子,见得人走了,便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本想着,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气,他果然不听我的。”
这人一走,四方形的酒桌便正好多了一个空位,郑轩索性顺着崔姓男子的邀请坦然落座。
交谈了一晌,郑轩始知这三人原本都出自流沙帮,因为数日之前,有一事与自家帮众产生分歧,故而失了归处,见得有缉捕布告,赏额不菲,便聚结而来,在津州城中徘徊。
未能如料想征得瞿歆的下落,兼有景迟前次的一番话,他一想起来,便觉胸口泛起阵痛,仿佛真正患了肺疾,时有隐痛发作。
如今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脸面再回到沐青门中,但是瞿歆这些年来给他的好,他却不能视为无物,尤其是,当日的瞿歆曾说,不论旁人非议如何,都想予自己一个名分。
“各位兄台,那告示上既然盖着官印,又附有画影图形,规格正式,应当并非伪造,不远百里来一趟,诸位又有一身高强的本领,何妨再多查探两日,就算起了战事,以三位大侠的武功,怎会没把握保得平安?”
崔逸还在犹豫,在他右首的孙禄业已按捺不住,“大哥,咱们被那白眼狼逐出来,总不能一直灰头土脸的,再遇上那厮,咱们要衣装没衣装,要排场没排场,难不成……就一辈子任他在咱们面前逞威风?”
这人说话,实然颇合郑轩眼前的需要。他最是希望,由崔逸的两名兄弟代为撺掇,这样便不显得过分殷勤,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
迟迟未发一语的程青,忽然挺身离座,“大哥,你与程青相识一场,多年提携,诸多恩情,程青都谨记在心,王昭那厮虽是胆小可憎,但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这道悬赏来路未知,有无担保,倘未亲眼看见,暂都未得定准,怎可冒着搭上性命的风险冲动行事?
“程青自知勇武不足,怯懦有余,早年一时冲动,误入江湖,多年以来,若非还未偿还大哥的恩情,早该改做老实行当里的营生,苟且至今,见识得多了,感愧之事,更是不计其数,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好好地规劝大哥,意外之财,哪个不是天降的劫数?性命即是本钱,纵是千两万两,一旦损了性命,定然无福消受。程青非是贪生怕死,实是担忧有人故设诱饵,万望大哥三思。”
据孙禄所说,告示上承诺的赏金足有三千两黄金之多,饶是在紫茵阁中看惯了各类锦绣,郑轩也无法想象,如此数目的黄金,价值究竟几何。
数字越是大的离谱,郑轩便越感到当中有蹊跷。听得程青的劝言,他心中不无触动,可他与这三人毕竟并非旧识,总是狠心大过感慨,沉声又道:
“程贤弟对崔兄一腔赤诚,果是意气中人,令张某这等小气谋私之徒愧疚难当,但张某曾于衙门之中小任数个月的师爷,依三位的描述,可以确定为津州按察衙门所出的海捕公告,此处既然落实,就算为有心人伪造,待崔大侠查出伪造之人的下落,何尝不是莫大的功劳一件?有此功劳,名赞与犒赏两得,亦不失为一桩难得的机遇,程兄再是谨慎,既是替官府办事,名正言顺,何来的灾厄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