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114)

这一抓,本该是直破脏腑,催断命脉所系,傅征却仅抓住了襟口的衣料,不再往更要害处相逼,偏是如此,才令金朔最为不甘,“你要杀便杀了,我这条命,早在那日就该被那帮贼兵夺了,苟且这多时,确是贪婪的过错,无甚值得可惜。”

傅征将人抛在地下,眼中隐有怒色,但到了开口之际,却又藏匿得毫无痕迹,“裴兄之死,属实可惜可叹,你同他相识多年,收殓一事,就由你代为操办。”

金朔仿佛燃尽引线的爆竹,当即迫高声量:“你若真正惋惜他,就早该将韩珲这厮杀了,如今不论你说什么,在我听来都是假的,你莫不是以为,施一点所谓的怀柔手段,就能让我甘愿并入你的麾下,为你做牛做马?”

“傅征自知不得人心,断不敢作此想。”

金朔眼珠一转,怀疑与痛恨交聚,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如此不留余地,傅征竟还能容忍于他,“你既不想让我为你驱使,那现下为何还留在这里不走?”

傅征轻叹一气,淡声道:“傅某想同阁下打个商量。”

“什么商量?”

“贵派众位弟子,既已脱离澜音宗,何妨新立一个门派,与其他暂无首领的各派弟子并居一处,就由阁下为首,代为领率?”

“你在做梦!”金朔破口怒叱,眼中却不无得意,“你既已经说了,我年纪尚小,根本不能服众,武功高又如何,总之不是你的对手,你想做这领头的,直说便是,何必这样假惺惺的?”

此言一出,金朔不禁暗暗后悔,心道:“我何必奉承他,裴师兄死得那般冤枉,暂还没能讨回一个公道,我合该好好地盘问他一番,让他手下的人,好好看看他心虚气短的模样。”

他这里犹在思量,傅征自先朗声,“在场所有弟子当中,除却裴忠望裴兄,即是阁下的功力最盛,适才傅某轻易得手,仗借的,实是阁下刚历了一番鏖战,力有不足,倘若阁下蓄足精神,方才能有一场令你我都尽兴的公平较量,傅某虽不为贵派诸人所喜,但惜才爱才之心,敢说从未有一丝怠慢,裴兄无辜身亡一事,于傅某百害而无一利,还望阁下谨慎考量,莫要因误会而损挫了和气,正中外敌下怀。”

言语之间,傅征尤是恭敬端肃,听不出一丝贬抑金朔身份的意味。金朔不禁想到,便是多年结交的裴忠望,因为年长于他,所以哪怕有再多欣赏,偶尔也难免摆出居高临下的兄长架子,依借年龄上的差距,带有些许颐指气使的口吻。

“说得再好听,眼下我们大难临头,走投无路,皆是看着你的脸色,方能暂得偷生,屈服是实,称谓是虚,就算改了,也不意味着你我当真能够平起平坐,更何况,谁人不知你家当初是因何覆灭,今日在场的,大多都奉过当日的师门之命,若你是个正人君子也罢了,我却听闻过你此前的行径,设宴勒索,截杀边将,再加上我裴师兄的一桩,那个是堂正人物下得去手的?你若想报仇,尽情动手就是,不必这般拐弯抹角!”

傅征并不向往做众人眼中的正人君子,但除了“设宴勒索”一事外,金朔随后的指责皆非为他所知,当下他无心多追究,只认定金朔是将从前有关饮剑山庄的传言弄错了原委,故而归给了如今的自己,开口时犹能屏住耐心:“我与金少侠相识日短,诸般经历,空口无凭,自然无法令阁下取信,既然金少侠有疑,接下首领一职,亦有助于埋设眼线,查明在下的为人,如何?”

自从随上裴忠望,金朔就秉信,不管何人,想要分定高下,只有“实力”二字是唯一可信的凭据,他自认对傅征还算恭敬,正是因着交手时不敌其人,因于傅征处置韩珲时的表现,加上适才丝毫不显心虚的谈吐,他对于裴忠望身死的缘由,渐渐不似初时那般笃定。

但,较之眼前的温和有礼,他更希望傅征能似裴忠望一般,既然能以武力盖过对手,就该大方显出傲气,直白说出所思所想,根本没有迂回曲折的必要。

傅征越是循循善诱,他就越觉得自己被当作了不知事的稚儿。

他能以相差十岁的年纪与裴忠望结交,称的是师兄而非兄长,靠的是对武学进境的不竭追求,他最鄙夷的,即是门中有些年纪较小的弟子,借着年幼向师长撒娇耍赖,说的好听些,是长于优越,经不得皮肉之苦,往难听了说,恰是倚娇卖弱,学的是风尘中人的行径,断非武家子应有的作为。

如何听来都该是让步的话,却惹得金朔浓眉倒竖,满眼都是将发未发的火气:

“我金朔从不借着年纪蛮不讲理,这领首既是以武为尊,就该让在场的逐一比过了方能服气,但你既说了,我们是为了避祸而来,眼下忙于内斗,实是蠢极了的举动,我们众家与阁下仇怨不浅,旁人装聋作哑,我却不能不问,你打算几时报复我们?若是打算借着这个关头,挑起我等之间的内讧,奉劝阁下还是减设些规程,敞敞亮亮地行事,莫要让我一再地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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