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了。”
归海的左眼视力不佳,看东西马马虎虎,以为桌子上摆了盘馒头,一脚踩出去,吧唧摔在地上。
巴戈扔下手机冲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归海起身后,指了指左边的眼睛,呵呵一笑。
巴戈盯着那块略微泛青的皮肉,胸口一紧,漫出愧疚。
归海自从病了之后,心情莫名其妙舒畅了许多,明明摔了个狗吃屎,却像捡到了宝,甚至还想当着眼前之人再摔一跤。
他傻笑着:“我左眼瞎掉了,要你的眼睛来换。”
巴戈却笑不出来,他慢慢抬起手,放在那只眼睛上,轻轻刮了刮,说:
“换不了,我得好好看你,还得好好看路。”
归海的目光渐渐下移,移到巴戈玲珑雅致的鼻尖上,白皙的皮肤透着光,长出的胡茬散布在粉唇之上,诱人可口,他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啵了一口。
“你要是个女的,估计是个红颜祸水,可惜生了一副男儿身,这不明摆着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巴戈无奈地走开,撂下一句:“你能先刷刷牙吗?归先生。”
归海并起手指,在额头划出一条弧线,“没问题!等我刷完牙,就来办了你,不急这一秒两秒的。”
“犯贱是不是?”
巴戈刚要抬起手边的木板扔过去,归海一个飞步就扎进了卫生间,反锁住门。
等归海洗漱完出来,巴戈一鞋子扔过去,正中归海要害部位。
“操!”归海夹紧双腿,“你他妈下死手啊?”
“谁让你动不动要把别人给办了,我这叫斩草除根。”
巴戈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桌上的小白鼠。
“操!”归海瞪大了眼睛,“什么东西啊?”
“敢不敢过来看看?”巴戈使坏。
归海围着桌子绕了一大圈,刚看清楚那毛茸茸一团是个小动物,巴戈就松开手,让那毛茸茸一团在屋子里乱窜。
归海扯着嗓子,在屋里和小白鼠展开追击战。
“他妈的,这什么?啊——这到底是什么——”
巴戈靠着椅背,安静地观赏着一人一鼠主演的动作大片,直到——
归海跳进他怀里,像个受惊吓的小媳妇似的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两只手勒紧他的脖子,哭天喊地的“问候”他的列祖列宗。
小白鼠跳上桌子,小鼻子翕动着,小眼睛呆萌地观赏着一攻一受上演的情感大戏。
巴戈只好负重前行,抱着怀里的小媳妇,挪到桌前,把小白鼠关进透明盒里。
“我说,你可以下来了吧?”
归海回头看了一眼,见小白鼠已经“锒铛入狱”,被严禁看管,这才放心地把脚放在地上。
巴戈看了眼实实压在自己腿上的某人的屁股,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
“哦。”归海起身,松了松身上的肌肉,活动着筋骨,“嘿,原来是一只小老鼠,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都怪我这眼神不好使,自从被你砸了一拳后,什么也看不清。”
巴戈逮住机会奚落道:
“你的眼睛是近视了,又不是变成放大镜了,连只小老鼠都吓得屁滚尿流,平日里是怎么敢让别人称呼你为海哥的?”
归海脑子转的快,随口解释:
“这不觉得很诡异才感到害怕的嘛!突然冒出一只小白鼠,也没人给我提醒一声——哎呀!”
归海突然望向空荡荡的上铺,“你师哥……该不会……变成老鼠了吧?”
巴戈无语地说:“也亏你想的出来,我师哥中午被他老婆接走了,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归海摸着下巴,问:“那这老鼠是……”
巴戈故意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吃了那药后昏睡了几天几夜,我才委托值班的人买了一只小白鼠,帮你试毒。”
归海被巴戈清奇的脑回路震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药到底是治什么的?我在网上查了,结果查出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猫咪驱虫药,什么神仙丹,什么蛋白酶抑制剂……”
巴戈盯着归海的脸,作为经常捕捉微表情以更好完成采访计划的职业记者来说,归海面部的细节变化已经暴露了药物的名称。
但巴戈宁愿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如果归海吃的药的的确确是蛋白酶抑制剂,那将意味着归海患有HIV。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打包好的行李,扔到了归海这边,他知道,如果坦白,将面临被同情和嫌恶的对待,可能对于巴戈来说,“嫌恶”所占的比例要远远多于“同情”。
他知道,巴戈喜欢干净,习惯健康。
他知道的太多了,以至于在此刻不能讲真话,只能通过撒谎维持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
他心想,巴戈是个敏感的人,他一定会很快察觉到真相,那就让真相在大白之前,戴上最后的面具,为这份薄缘牵上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