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珣像看不见一样,帮她擦拭完脸之后,又擦起了手来。
“我不见你,只是怕你动了胎气,但你若想见我,让人传个话就好,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就闹脾气呢,跳上跳下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要当娘的人了……”
低柔的絮语如闲话家常,季青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不可自拔。
他用柔软的帕子,为李持月一点点擦去血迹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换了寝衣之后,他也躺到了榻上去,将没有半点反应的身子小心地抱入怀中。
忽视掉怀里的身子怎么抱都不暖,季青珣小声说:“敬大夫马上就要来了,阿萝再睡会儿吧,我也困了,我陪你睡会儿。”
入夜的时候,郑嬷嬷被带到了殿中。
屏风之外,郑嬷嬷深深跪倒在地上:“陛下恕罪,老奴确实疏忽,这几日后宫无主,老奴做了尚宫,处处手忙脚乱,让手下的宫人去看好公主,但那些宫人以为陛下厌弃公主,便玩忽职守不来禀告,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她已经听说了皇帝今日在御书房之中的疯举,知道皇帝盛怒,不是不知道皇帝在意公主,可是为了她的家人,郑嬷嬷不得不做。
屏风后没有一句话,郑嬷嬷磕着头不敢抬起。
许怀言会带她来这儿,自然就是笃定了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臣已经问了郑嬷嬷,派去看守的是谁,但郑嬷嬷说出的几个名字,他们都说没有听过这个吩咐。”
屏风内传出一句话:“将她双手直接放蒸笼里,蒸了,其他人,夷三族。”
“是。”除了,殿内听到的人都吓青了脸。
郑嬷嬷被拖了出去,巨大的害怕让她忍不住求饶,可是没有人能、也没人敢怜悯她。
韦玉宁正好端着亲手做的汤羹过来,看到郑嬷嬷被拖出来的场面。
一路上抓着能抓到的所有东西,不愿意去挨那酷刑,可手指抠破了,还是被拖了下去,不知要到哪儿。
她眼神有些闪烁:“这……所为何事?”
殿中监说道:“她伺候不力,要被活活蒸去双手,这倒还有命在,就看她之后招不招了。”
韦玉宁听到活蒸,当下就有些腿软。
郑嬷嬷怎么也是伺候多年的老奴了,季青珣真的疯了不成,郑嬷嬷不会熬不住将她供出来吧?
“韦小姐来此,有何事啊?”殿中监的声音将她神思拉回。
韦玉宁低头看看手中托盘,她本想来安慰失意的皇帝,再软言催一催立后的事,若是能发生些别的事……
但现在情势显然不对,她琢磨着要走。
“陛下既有事,我还是先不要打扰了。”她转身想走。
殿中却传出一句:“韦小姐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是许怀言的声音。
殿中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韦玉宁定了定神,缓步走了进去。
殿中没有看到季青珣的身影,中间只有一个许怀言站着,而且暖炉全都撤走了,门户大开,冻得跟冰室一般。
“听闻陛下夙夜理政劳累,所以熬了安神汤过来,不知……郑尚宫是怎么了?”韦玉宁的说话声在阔大的殿内有些单薄。
许怀言自顾自说道:“臣问遍了阖宫上下,谁去过凝晖阁附近,没有人承认,但公主身上穿戴的金冠朱钗全都不翼而飞了,是以搜查了所有宫人的住处,真就找到了公主遗失之物……”
韦玉宁心突跳一下,指尖抠紧了托盘。
许怀言接着说:“他们将公主拖下了凝晖阁,就遇见了韦小姐,敢问韦小姐,和公主说了些什么?”
拖……
苍白细瘦的手指将李持月的裤腿卷起,失血枯瘦的腿上全是横七竖八的瘀痕,瘀痕蔓延开,不见一点好肉。
季青珣呼吸急促,神情脆弱得几近破裂。
外边
韦玉宁说道:“我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公主……只是见她遭人欺负,问她为何在此,看着也不像宫人,她没有说,后来问完就走了。”
“可那些宫人说是韦小姐你将人带走了,说看到韦小姐将一女子推到雪地之中,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惩治一个不听话的奴婢而已。”
屏风上有人影晃动。
季青珣走了出来,他披散着头发,连鞋袜都没有穿,踩在地上的脚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韦玉宁这才知道,季青珣在屏风之后。
她一看到他,就觉得此人不正常,和昨日见着的皇帝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最恐怖的是,她还被他死死盯着,那绝对是在盘算这么惩治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