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一身尘泥,秦采薇回屋,见傅清忱仍未醒,便又转身去了厨房。
李氏正在揉杂面,她现在还是舍不得全放面粉,不过因着家庭条件改善,里头的豆粉倒是减了些,面条的口感也没那么粗糙了。
秦采薇坐在灶膛前烧火,橙色的火光将她的脸映得晕黄一片,李氏瞟了她一眼,见她眉头微皱,有些猜道的开口:“你可是在想今日没能去送那卫书生,怕他怪你?”
“唔,其实也不是。”秦采薇愣了愣,下意识否认。
“那是怎的了?我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李氏一边将手中面条切丝,一面问她。
秦采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李氏将面条抖开下入锅中,“其实我看也没什么,他既是知道你嫁了人,总归家中事不少,没能去送行也说得过去。”面条才入锅,沸腾的滚水便将其烫得变了色,翻滚似银鱼。
“嗯。”秦采薇点点头。
是啊,虽然她和傅清忱是表面夫妻,但确是有家室的人,那仓使既是已知她身份,想来卫白羽应该也知道了。
“对了,那盘石村的地你打算用来干什么?夏天不好种粮,寻常的蔬菜也种不得。”说到这儿,李氏也觉得有点吃亏,这地要是早点或是晚点买就好了。
秦采薇却笑道:“娘不必担心,我早有打算。”
晚饭时,傅清忱面色已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那毒素尚未完全排出,仍需好好休养。
秦采薇不想打扰他,便也早早上床。俯身将油灯吹熄,她小心在床躺下,且身子尽量朝外挪。
不想躺了片刻,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我患的并非外伤。”
“啊?”秦采薇转过身,却只瞧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朝着自己,呵呵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怕你不舒服嘛。”
对方没说话,她只好重新躺平,双手交叠在腹部,闭目养神。
然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却一点睡意也无。
真是奇了怪了,往日她干完活总能很快入睡,却不知今日怎的半天睡不着。
尤其是她总觉有一道让她无法忽视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叫她浑身都不自在,如躺针毡。
“咳咳,你不困吗?怎么还不睡觉。”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折磨,秦采薇干脆睁开了眼。
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弯,傅清忱答得十分坦然,“白日睡多了,现下便有些睡不着。”
“是吗?”秦采薇扯了扯嘴角。
她不好问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毕竟帐中漆黑,她没得证据。
便只得道:“要是你睡不着就数羊好了。”
“数羊?为什么要数羊?”枕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黑影亦靠得越来越近。
秦采薇下意识往床边挪了挪,却发现底下一空,再退就得掉下床去,只得忍住没动,支吾道:“因为数羊就会犯困啊。”
“数羊就会犯困?这却是什么道理?”
“因为心理暗示......”秦采薇下意识答道,然说到一半又觉不对。
西方人数羊会犯困,是因为羊的英文发音和睡觉很像,所以每数一声,其实就是在默念睡觉,可汉语却不是。
要说类似的发音,应该是“水饺”才对,所以不应该数羊,应该数水饺,水饺,睡觉。
因此立时改了口,“不是数羊,是数水饺,你就数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
她絮絮叨叨,旁边却一阵沉默。
窗外似乎有乌鸦“嘎嘎”叫着飞过,片刻后,才听傅清忱开口道:“娘子可是晚上没吃饱?若是如此,不妨点灯再去做些。”
秦采薇也有点囧,别说,她这一念,还真有点馋,所以数水饺也不是明智之举,说不定数着数着就起来煮宵夜吃了。
旁边传来一道轻笑声,声音低低的,带着放松的愉悦。
秦采薇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笑,不免有些听呆了。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声音也很好听啊。
不过她虽没饿,倒是真的坐了起来,甚至连傅清忱也坐了起来。
古代无甚消遣,傅清忱便道不如教她练字,秦采薇想着自己最近确实有些疏于练习,犹豫了一会,点头同意了。
昏黄的油灯将两人的背影无限拖长,微风浮动,灯影亦随之摇晃,然那交叠的影子却始终未曾分开过。
翌日清晨,秦采薇依旧准时醒来。
还未睁眼,她便觉手下一阵熟悉的滑腻之感,心中久违一跳。
幸而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她十分熟稔的咕哝着转身,装作仍在熟睡的模样,搭在对方身上的手也随之收了回去。
又等了片刻,她才打个哈欠坐起,先是偷眼去瞧旁边,见对方睡颜安详,这才披衣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