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帐子放下,刚才还睡得香甜的某人便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秦采薇伸了个懒腰,见太阳还未出来,便先去地里割了猪草,又顺便在桑树底下捡了些盘螺回来喂鸡,等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提着两包自家做的点心去了盘石村。
这点心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因为不用再去卖凉粉,家中还剩了些豌豆,她便用来做了豌豆黄,再就是蒸的一笼小馒头。
刘家大郎已经被接回来几天了,如今正在家中养病,照理说她是不用去的,毕竟是对方佃她的地,可秦采薇却不把自己当“地主”,只把这种模式看做合作关系。
即她出资出场地,对方来打工。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上门,刘杏儿听见声音来开门的时候很是惊讶,“秦大哥,你怎的来了?”
秦采薇一笑,将手中纸包递过去,“之前家中事忙,未来得及上门探望,还请勿怪。”
“秦大哥多礼了。”
刘杏儿朝里让了让,却不像之前那次一样,问她吃过早饭没,神色亦略微局促。
秦采薇倒是不在意,只是在进屋后却没住皱了眉。
与上次相比,刘家屋子似乎乱了不少,而在最里头的那间屋子里,一个年轻人正斜靠在床头,左腿上凌乱的绑扎着两块木板,而绑腿的绷带也不是常见的白布,倒像是谁的衣裳布条。
旁边桌上放着一个粗瓷碗,里头不知是什么东西,黄黄绿绿的粘在内壁上,带着些馊味。
“哥哥,这就是我与你说的秦家大哥。”刘杏儿走到床边,小声与刘丰道。
床上男子瘦得有些脱形,然双眼却十分明亮有神,看向她的目光不似普通佃农那样带着低人一等的畏惧,反而带着几分审视。
“不知主家何事上门。”虽是叫她主家,然气势却比叫她“秦大哥”的刘杏儿强多了。
不过他这样子倒是与秦采薇想象中的差不多。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和恶势力作斗争的,尤其是听说他把那人打得极惨,被抓进牢里后又一声不吭,倒是条汉子。
“秦大哥,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茶。”刘杏儿见她没注意到桌上那碗,赶紧上来收走。
秦采薇从善如流坐下,看向刘丰道:“听说你受了伤,不知可好些?”她公式化的开口。
闻言,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真是来探病的?”
“当然,否则你以为呢?”秦采薇抬了抬眉。
刘丰上下将她一番打量,启唇道:“你放心,你的银子我早晚会还给你,我家地我也一定会重新买回来。”
“好啊。”秦采薇欣然点头,然后就见对方又是一愣,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来给下马威的?”
而后目光在他腿上一扫,直接道:“若我没看错,你腿该是断了,可却没有好好治疗,若是任由其发展,恐怕将来便要瘸了,却不知你要靠什么挣钱。”
她一说,原本带着些锐气的少年脸白了白。
为了救他出来,家中卖地的银子已是全填了进去,无力再给他治腿,这夹板还是他娘捉了两只母鸡,请村口那给骡马治病的游方大夫给他绑上的。
可虽是上了夹板,里头的骨头却没正,以后长好了也用不上力,只能当个瘸子。
一室沉默中,门外传来响动,却是刘家夫妻下地回来了。
听女儿说秦采薇上门,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过来。
“真是不巧,刚才下地去了,招待不周,还请主家勿怪。”王氏局促的站在一旁,身上衣裳满是补丁,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刘杏儿则将茶碗放下,手指绞着衣袖,却见里头飘着几朵晒干的野菊花,而非真正的茶叶。
“大娘不必如此客气,冒昧来访,实非有意,只是听闻令郎伤重,因此特来探望。”
秦采薇朝王氏笑笑,言罢又端起那茶碗喝了一口,见刘杏儿满脸紧张,赞道:“甘冽清甜,刘姑娘真是蕙质兰心。”
“主家客气了,我们哪里当得起。”刘贵在一旁开口道。
与之前不同,他亦改了称呼,不再叫她秦小哥了。
秦采薇有些猜到他们为何会如此,却还是想等等看,看他们会不会主动跟自己提。
便又问他们地里都种些什么庄稼,明年打算种什么,可有买好种子,以及他们没有养猪,这土肥打算到哪里去寻等内容。
刘贵尚且还能把得住,一一答着,王氏却几次欲言又止,又不断的拉扯自家丈夫的袖子,使眼色叫他开口。
秦采薇只当没看见,又坐了会便准备告辞,刚起身,旁边王氏便冲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连连磕头。
“请主家行行好!我家大郎这腿已然是断了,那衙门也实在心黑,之前说好的二十两银子赎人,不知怎的又加到了二十五两,如今我家中已是分文不剩,这腿更是没钱治......”说着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