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喜摘高岭之花(79)

当夜大理寺即遣人去余宅了解情况,一众官员肃立榻侧,听面色惨白的余敬笙断断续续讲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近日亡……亡父给我托梦,称他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命我调查闻相在此案中的角色……”

隔天放箭人在午门外被斩首示众,至于他伤害余敬笙是否为闻珺楚授意,景星延有意让底下人答得囫囵,还助了把力,让余敬笙充满灵异色彩的供词悄悄流传,给足了无知百姓尽情想象的空间。

简云桉再见余敬笙已是一月之后,他虽说有分寸,可疯子的分寸有异常人,那一箭险险偏过心脏,却伤到肺部,落下了永久的咳疾。

近来闻、季两家定然将余敬笙盯得紧,简云桉纵有一万个疑问,也不想找死掺和进这摊浑水。两人见面问好,偶尔寒暄,其余半句都不肯多说。

事实上,余敬笙居家养伤期间,早在简云桉默许下打通了连接两间铺子的墙壁,在最不引人注意的一隅开了道小门。

小门两头落锁,只有两把锁都打开双方才能碰头,饶是如此,景星延仍要求简云桉无论多忙,每到入夜都要回家。一开始简云桉只当他假公济私,想把她早早骗回宅子做快乐事。

后来余敬笙养伤结束,每回见他,景星延都从百忙之中抽身全程陪同,直接导致街坊四邻乃至铺中常客暗中戏称“景侍郎是个夫人奴”。

热茶氤氲出袅袅热气,三人在简云桉原先小憩的房间围桌而坐,如今这小小的空间已成了堆杂物的地方,显得有些逼仄。

夏末秋初,暑热未消,门外柳梢上还听得见蝉鸣,余敬笙在这样的天气竟裹了件大氅,说不了几句就要咳嗽两声。

“余公子深谙苦肉计之道,”景星延瞥了眼他前胸,厚实大氅包裹着那里尚未愈合的创口:“只是此计伤身,往后最好还是少用。”

余敬笙低笑:“景大人,余家尚在时我也不解,怎么会有人残忍到拿自己的一身血肉为饵,来谋求某个死气沉沉的真相。”

“后来我发现,这正是苦肉计好用的缘由所在,别人不敢信的我能做,别人不忍舍的我能丢,永远比别人更狠一筹,我才有机会赢。”

余敬笙从前笑,简云桉害怕他隐于笑容之下让人看不透的那颗心肠,此刻他面容平静地说着疯话,她却动了一丝恻隐。

“余公子,许多事都不止一条路,你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对我们坦诚,大家一起想法子……”

她话没说完,余敬笙就看着她笑起来。他冲着她笑,话却对景星延说:“看来景大人把夫人保护得很好,长到现在仍是稚气未消。”

“坦诚?多值钱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余敬笙冷嗤:“亏吃得狠了就会明白,轻易信人是有罪的,就像我爹一样。人么,与己无干的事谁不是高高挂起,只有一条船上的蚂蚱才能抱团。”

这就是他将蔡家败落与蔡氏惨死的事捅给简云桉的原因。

大家一起痛起来,才能勠力同心。

“言归正传,”景星延打断,没任由他的躁言丑句荼毒简云桉:“今日余公子既约我二人见面,至少说明我们已经通过了你那甚高的信任门槛,你对我们了解得透彻,现在该吐点余家的东西出来了,余家跟闻、季两家的旧怨你知道多少?”

“大人去看看我爹在位早年的实绩,就知道我爹一开始确实是名好官,走到这一步大半是被逼的,不是为他开脱,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余敬笙阴恻恻地喟叹一声:“户部尚书,多少人紧盯着的位子,不是摒除诱惑就能在上头坐稳的,利诱好扛,威逼却不易,有的是人要拿这个位子当棋子。”

这不是假话,户部掌一国之财,任谁想谋私利都得从户部尚书眼皮子底下过,最好的法子就是大家同流合污,互相都不干净。

君子间的合作倚仗肝胆相照,恶人之间则需得彼此都捏着对方的把柄,给盟友拴上狗链子。

“他们胆子也没那么大,不敢乱调事关百姓生计的粮食价格,通常选择在没人留意的小产业上动手,因此受到冲击的多为商贾,咳咳……”余敬笙不耐久说,饮尽杯中茶润了润发干的喉咙:“但纸包不住火,任何事做了就别妄想人不知,我有几个做生意的朋友,将生意场上这些风言风语告诉了我。”

“得知这些可能是我爹在背后的动作,我第一时间就找到他对峙。”他在此处停顿少顷,唇角勾得诡谲:“多可笑,官场上他们拿地位逼他,回到家愚蠢的儿子还要拿那些虚伪的正义对他横加指责,我爹夹在中间,不亚于被架在火上烤。那晚他对我坦白了一切,还说即便丢了这顶乌纱帽也不要再跟他们同恶相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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