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雨下得不小,他撑着伞隔着雨看着他的昔日好友。
季丘浑身都湿透了,雨混着血一起滚落,他的嘴唇发白,他一幅随时都要亡去的样子,却脊背挺直,好像什么都不能压垮他,他眼眸里的光和不明情绪隔着蒙蒙的雨层仍刺穿了沈琅,叫沈琅记到如今。
他死的时候,脊背仍是挺直的,直挺挺的倒下了,但沈琅却觉得季丘垮了。
…
沈琅又看了一眼姜合,像,但终究不是。
他起身就想走,床上的人却突然温和地笑了一下“小琅,这么着急走?”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很快又恢复正常“我们可是好久都没有见了呢。”
沈琅动作一僵“小琅,你忘了季哥了吗。也是,你从小就是这样,只记得住裴时对你好,只念着裴时对你的好。”
“姜合”突然笑了一声“他说什么你都相信,那我呢?我到底跟你说过多少遍,我给你解释过那么多回,你为什么不信我?”他的声音拔高,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啊,季丘当时跟他说过只是因为家族的原因,但是当时,他心中猜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对于季丘的话半句都没信,在季丘抱住他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想好怎么让季丘去死了,他当时固执地认为季丘背叛了自己,花言巧语地想要蒙蔽他,等季丘死了之后,他其实是后悔的,他为季丘平反了,但是故人已去,他再怎么追忆那人也是回不来的。
沈琅此时心中又怕又悔,低垂着眉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合”现在没有被绑着,他一把就将沈琅扯到了塌上,沈琅整个人都呆住了,嘴里小声的念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咒,“姜合”伏在他颈间闻他,然后抬起头和他对视,恶劣地轻笑了“小琅,好香啊。”
沈琅呆愣地和他对视,突然“姜合”一口咬住他的唇,他痛得“嘶”了一声。
“姜合”都把沈琅嘴咬要流血了,笑得倒是很欢,一疯刚发完,另一疯又紧随其后,他低笑着贴在沈琅耳边,温热的呼吸触碰到的皮肤微微发红“小琅,我有十五年三月零一天没有见过你了,好想你啊,每天都好想你啊,你陪着我好不好,你陪我一起死,季哥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好不好?”他紧紧地抱着沈琅,仿佛要将他硬生生塞进骨血里,沈琅费力地推拒着,但推不开。
“姜合”突然掐住沈琅的脖子,沈琅渐渐地喘不上气了,但他和“姜合”相贴的皮肤又忍不住战栗,快感如电流一般让他全身反麻,他一边痛苦着又一边欢愉着,他的矜持反感着身体上的感触,眼眶中滚落出泪水,“姜合”看到他眼泪的时候手就松了下来但还是装腔作势地用手微握住沈琅的脖子,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空茫茫的,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沈琅直接推开了他,想打他,但心中畏惧那诡异的快感,头也不回的跑了。
当夜姜合便梦到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是自尽的,他特地选了一个和他叔父不同的死法。
他小时候是个小傻子,无悲无喜的跟玩偶似的,直到有一天,他日复一日地梦到他是季丘,他的大脑里面灌满了季丘的爱,季丘的恨,季丘的痛,一切都是属于季丘的,他当时觉得,心脏是为了季丘跳的,他就是季丘,他也认为,他是因为季丘才喜欢那人的。
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想脑中都是别人的记忆了,他不想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是真的真喜欢那人,不为其他,只为自己。
他想,姜合也喜欢沈琅。
第十一章
“你觉得,朕该如何?”他神色淡淡,好像对姜合的死讯并不在意。
“陛下的旨意是绝对正确的。”竹争鸣半跪在地上,专注地低着头,他将沈琅的手置于掌心,用被深黑色皮革手套包裹住的手将沈琅用力掐在掌心的手指掰开,沈琅的掌心已经被他掐出血了。
沈琅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竹争鸣,不再用力掐自己的掌心,摊开掌心,顺从地让竹争鸣在自己的掌心上药。
竹争鸣抬头,两人对视,沈琅的目光似碎开的明镜,一点点刺痛了他却又利用镜面来审判他的面貌和言行,他并不相让,沈琅向后一仰,靠在床上,轻叹了一声。
“今晚,来朕寢宫。”他为了他的尊严和矜持在这些时间里一直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他忍耐得那样痛苦,如今,他却亲自打开了那扇大门,放纵无数的欲望奔涌而出。
“谢主隆恩。”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
夜色深深,春宵苦短。
沈琅从小就对那些鬼鬼神神十分忌惮,现如今他更是听不得任何风吹草动,只要在夜间听到一点点声响,全身都会哆哆嗦嗦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