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似乎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自请留了下来。”
“多好的机会!”九歌禁不住替他惋惜。
郑羽也不接话,而是提醒她:“外面风大,姐姐回去吧。”
渡江的过程并不一帆风顺。
泞江毕竟是泞南的一道屏障,泞南虽然畏惧大周,但也不敢放任柴桑的二十万大军就这么上岸。
况且,他们一直对自己的水军引以为豪,自然看不上大周的那几艘破船。
孙均心里清楚得很,在水上,泞南与大周姑且还能一战,一旦上了岸,面对大周的军队,怕是和当年的刘修一样,只剩下落荒而逃。
泞南此番颇有孤注一掷的感觉,大周的船一进入射程,顷刻间万箭齐发,直逼得大周难以前进。
然而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对方,当年一无所有,柴桑尚且能将刘修逼回大梁,如今兵强马壮,一个泞南又能奈他何。
只见柴桑一声令下,南昭容和柏舟率军一左一右,迎着乱箭齐头并进,声势浩荡地开了过来。
南昭容立在船头,丝毫不退,忽然一支飞箭射来,眼见就要射中他身旁的卫士,他眼疾手快,赶紧将人一把推开。
小兵站稳之后,第一时间看向南昭容,却见他左臂被箭擦过,一片血红。
“将军。”小兵满脸的内疚。
南昭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在意,随后便将注意力集中战事上。
双方大战了两天两夜,第三日凌晨,大周的军队才顺利到达江对岸,继续向南开进。
两人不见面,柴桑似乎忘记了那日的尴尬,信一日一封,接连从南岸送来,有时是些问候之语,有时写着那日所见,还有一次,差人折了柳枝送来。
九歌忍俊不禁,看着那柳枝傻笑,泞南一片生机,此时正值百花齐放之际,他偏偏折了一枝柳。
收到柳枝的第二天,她终于回了信。
第72章
柴桑正看着北边送来的奏章,拿起下一本时,突然一封信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捡了起来,看见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差点跳了起来。
拆信时,他的手有些发抖。信中只有寥寥数语,无非是她很好,让他放心,却足以让他喜笑颜开。
看完了信,他又撑开信封抖了抖,果然有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一朵小小的桃花,粉□□白的,经历了长途跋涉,它的花瓣已然不那么完整,但当他把花举起来,透过烛光,竟然看见了她的影子。
卫州的刺史府,前院里一左一右种着两棵桃树,这朵花,或许是右边那棵的,那树长得很大了,离长廊又近,她若是倚在那儿,一伸手便能够到。
林沐掀帘进来时,正巧看见柴桑拿着一朵桃花,在那里傻笑。
“大哥这是要走桃花运了?”林沐大剌剌地开着玩笑。
柴桑一点儿也不恼,嘴角噙着笑把信折好,随花放进信封里。
“说吧,什么事?”
“泞南那边,私下托人找了我,来探口风。”
“探什么口风?”柴桑随口问道。
林沐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看看大哥的胃口有多大,怎样才肯罢休。”
柴桑冷笑一声:“打都还没打,罢什么休。”渡江之后,他不过下了泞南三座城,孙均这就坐不住了?
“大哥猜猜来的人是谁?”
“谁?”柴桑应和着。
“梁俭。”林沐说完,紧紧盯着柴桑,期待着他能联想到什么。
“不认识。”可惜柴桑仔细回想了一番,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何梁氏一母同胞的兄弟。”
经林沐这么一提醒,柴桑倒是想起些事:“他不是在陵南?”
他之前专门差人查过这个人,他一家流放陵南十几年了,他曾经想过,若是何梁氏真心待九歌,他便想方设法把他们一家找回来,给她做个后盾。
可是如今,母女都已反目,还理会这个舅舅做甚。
“想必是孙均特意找来的。”林沐回想起方才见到梁俭的时,他虽衣着华丽,但身形佝偻,脸上沟壑纵横,不像是养尊处优的。
虽为对手,柴桑却难免为卫州和吴士良不值,他们在前线为国坚守,泞南王孙均不思派兵相助,反而在后方动这些歪脑筋。
“把他送到阑州城外,让守将把他领回去。”
听完柴桑的话,林沐眼里闪着光,他这招,杀人诛心啊。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然。如今大周形势正好,柴桑定然不会收手,若是为此,把梁俭丢出军营便是。
但他现在让阑州的守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领回去,这不等于昭告天下,孙均已有降意吗?
卫州的事在前,泞南的人心本就是一片散沙,再经这么一遭,谁还会甘心为这个泞南王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