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抵定了生死。
柳成信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恰在此时,家丁在外拍门:“老爷,老爷!不好了!”
柳成信心想,他还能怎么个不好法?他半晌没吭出一个词,家丁只好道:“府上遭贼了,还是个女贼。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的屋子先后被洗劫,眼下那女贼已被我们围住,只是看起来有点不大清醒,老爷您是否要去看看?”
柳成信怯生生地瞄楚尧。
楚尧眼皮子一跳,直觉略为不妙。他拧了拧眉,率先负手走出了书房。柳成信也不敢逗留,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前脚迈进院子,楚尧那股子熟悉的手撕活人冲动就涌上来了。
距他不远处,一名身穿粉裙子,头戴蝴蝶钗,左手一只鸡,右手一个包的女子遭围在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中间。她的脸蛋上浮着两坨明显的红晕,步调凌乱,时不时还打个酒嗝。
楚尧第一反应便是转头就走。
孰料,白婴醉归醉,眼睛却没花,他还没挪开步子,白婴的视线就锁定他了,张嘴便道:“宝贝儿!”
楚尧默然。
柳成信微微晃了一下。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招惹了桃花债,继而再看那女贼眼波流转地注视楚尧,柳成信的面部表情登时不受控制了。
举世皆知,都护府,又称光棍儿府。
举世皆知,楚家,是迟早要和京都林家联姻的……
柳成信斜眼歪嘴的望着楚尧,白婴也望着楚尧。她又打了个酒嗝,说:“宝贝儿莫慌,这事……交、交给我,我来解决!”
楚尧望天深呼吸。
白婴恶狠狠道:“我……打劫!把你们府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金银珠宝,铜板银票,我……统统都要!还有,还有我那三千八百六十七两银子,少一文,我……我就……杀了它!”
白婴十分凶残地掐住了鸡脖子。
众人无语。
她配了几个菜?能醉成这样?
柳成信想了又想,决定通过这事先给楚尧做个人情,毕竟,按着律法,擅闯民宅是得下狱的。
不过话说回来……
在西北三州,楚尧才是律法……
柳成信为了活命,不得不硬着头皮搏一回:“都护,这位既是您的红颜,那下官依她所言……”
楚尧云淡风轻道:“依法办事。”
“啊?”
“柳大人身为知县,还需我来教你办案?”
“不是,可这……”
楚尧冷酷无情:“我与她不识。”
柳成信当即悟了,这大抵是爱慕楚尧的万千少女的其中一人。
他刚要命家丁把人带走,白婴远远听见楚尧的话,整个人都不乐意了。她酒劲上头,扔掉鸡和包袱,双手握拳揉眼睛,“哇哇”大哭:“楚尧!你不要我了!你又不要我了!你答应过我的,再也不会丢下我……”
楚将军的心理活动:为什么要说“又”,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柳知县的心理活动:我到底悟对了还是悟错了?
慌张赶到的知县夫人:“呀?这姑娘好生眼熟!”
白婴哭唧唧地指楚尧:“你那日说过的,会爱我一辈子,不离不弃……嘤嘤嘤……”
楚尧还没动作,一旁的知县夫人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她左看看白婴,右瞅瞅楚尧,一阵风似的刮到柳成信跟前,兴奋道:“我认识他们!”
楚尧眼皮子一跳。
“这就是那日在兴盛街医馆吵架的男女!这女的怀了他的孩子,他在外面玩,还想抛妻弃子!”
柳成信有些茫然,是他悟错了,他对顶天立地楚将军的认识,一夜间打开了新大门。
楚尧尚未开口,白婴迷迷糊糊地摸肚子:“我们的……孩子……呜呜呜,你好命苦啊……”
楚尧心中叹息:到底……是谁命苦?
这下,楚将军是跳进城外安溪河也洗不清了。白婴这嘴一叭叭,就能鬼话连篇。相比抄下属的家,楚尧判断,先缝了白婴的嘴才是正事。
一念至此,楚将军身形晃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起白婴,身轻如燕地翻出了院墙。
片刻,知县夫人反应过来,说:“怎么回事?她临走前怎么还把我的珠宝带走了?留下那只鸡是什么意思?老爷,你愣着做什么,快派人去追啊!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双双来打劫吗?”
柳成信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抹汗道:“不,他们是夫妻双双来抄家的。”
柳成信:“快拾掇拾掇,改明儿就把咱们府上值钱的物件儿,都送都护府去。”
“为什么啊?”
“为了活命!”
柳成信咬牙切齿地嚷嚷了一句,望着楚尧消失的方向,满心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