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凤阙+番外(123)

他知,白乐安既然敢如此招供,便意味着他确实瞥见过晋王与韩归真在一处聊起过「阵法」之事。

而且,这次会面定然是在长安城中发生连环杀人献祭事件之前。

可这套「血祭」的谜术,在那时原本应该只存在于太极宫立政殿内才是。

既如此,李暕又是如何得知,又为何会对此事这样感兴趣?

在太子殿下的眼中,白乐安的这句供词无疑就是晋王亦在圣人极近旁的地方埋了眼线的确凿证据。

只可惜,他的这个桩子不够得力,否则又怎会需他在事情过了那么久后还要去寻当事人打听原委。

「阿翦呐,你这次可是狠狠地踩到了他的忌讳。」

前些日子,因要警告李暕不要触碰崔稚晚的过往,李暻所使得绊子已是用力逼了他一回。

不知,加上这件事,圣人的冷脸会不会让他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

“请君入瓮。”

李暻轻叹一句,而后,指尖悬在空中良久的蓝色琉璃棋子,终于落下。

陪立在旁太久,忍不住眯眼打瞌睡的玄序听见这话,赶紧睁开眼睛,垂头去看。

黑白双方长久的对峙被打破,而直到此时,观棋者才惊觉,先手原来一早就布好了局,而没有察觉的后手终还是一步步落入其中。

此刻,棋面之上,胜负已见分晓。

没有了这方圆之间的斟酌分散注意力,原本不太分明的头痛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李暻抬手在额角上按了按,只盼这两日在脑中来回冲撞不停的疼痛能在今夜彻底过去。

毕竟,明日万年县县衙外告示一出,有一个迷恋「笑丘生」走火入魔的侍女在身旁,太子妃恐怕很快就会知晓白乐安之事。

要知,在他眼中,应对稚娘的冷脸,可比处理手边这一堆难缠的政事,要麻烦太多了。

想及此,头痛好像又来得更汹涌了些。

李暻深吸了数口气,还是觉得有些许难以忍耐。

于是,他终是从案前起身,朝着门外的廊下走去。

不知不觉,暮色四起,眼前落日西沉带来的灿金天空,乍看之下,竟好似黎明的曙光。

这样的景色,让他的脑中忽而忆起了,那夜与白乐安在东宫值夜处见面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彼时,天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一个崭新的黎明即将到来。

送太子殿下离开詹事府时,白乐安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最后的忧虑说出了口:

“殿下可知,我在修真坊有处宅邸。”

多年来,圣人崇道厌佛,以至于长安城内外的许多寺庙日渐凋零。

偏偏这些寺庙,原本是科举落地的贫寒士子们以极低的价钱便可长久借宿的地方。

许多士子因再也难寻廉价的栖身之所,不得已离开长安。

而不甘心放弃的人,为了活下去必须要想方设法营生。到头来,他们常常既无钱外出交际,更不可能静心读书,自然距离高中愈发遥远。

出身贫寒的白乐安比谁都清楚其中的艰难。

于是,他便拿出了这些年成为「笑丘生」后累计下全部钱财,买下了修真坊中的一处并不算大的院子,给了十数个困顿的寒门举子一个容身之地。

此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可白乐安想着,既然他将要去为东宫「做事」,也许太子殿下会对他了解的多一点。

听到他小心翼翼的提问,李暻顿住了脚步。

他转头看向身后之人,忽而眼角眉梢染上了一缕了然而赞许的笑意:“知道。”

听见殿下应答,白乐安想,自己走了,那个院子的人以后也不会没有着落了。

心安之后,他便突然被不知手脚应放在何处的尴尬和无措袭击,只得匆匆将视线垂下,半晌才磕磕绊绊的回了句:

“那就好……那就好。”

直到太子殿下走远,白乐安才终于抬起眼睛。

远方,朝阳破土而出,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青灰色的天空,璀璨的云霞瞬间被燃烧成火红的颜色。

这番景色竟意外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与平昌贵主遥遥相见时的情景。

“若我的笔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力量,就让我以此身性命为笔,让你的冤屈得以昭雪吧。”

白乐安笑了笑,低声轻喃道。

景隆二十一年,八月十五日。

自大梁建立以来,西线连绵不断的战事几乎掏空了整个国库,直到今岁,他们才终将多年的敌手打败。

兵事平息,户部上下总算有了一星半点喘息的机会,可手头依旧算不得宽裕。

究其缘由,怕是与圣人痴迷于扶持道门脱不了干系。

李暻早知,赶走一个得势之人并不能真正阻止长安城内外道宗的猖行,只是他没料到这么快,阿耶的大肆铺张又使得国库显露捉襟见肘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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