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凤阙+番外(104)

李暻并未立刻遣长赢前往丰邑坊回收线讯,而是反反复复试探,直到最终确认自己埋藏下的暗线已然全部安全,才着人行动。

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已足够让他再一次彻底丢失关于崔稚晚的全部消息。

甚至和两年前截然不同,这回,她是在某一个清晨,无声无息的突然消失在了偌大的长安城,再也不知去向。

长赢禀告完毕后,本以为太子殿下会立刻派出人手,撒放到离开长安的各条道路上一一查找。

可李暻只是短短的沉默一瞬,而后反问道,是否已向郑老丈传达了即刻废弃他这根暗桩的指令。

这条命令是他前往丰邑坊前殿下便已决定的,虽明知对方任务失败,可长赢依旧自然不敢私自撤回。

所以,他亲眼见证了郑老丈从束缚了他近乎一生的暗卫身份中解脱了出来后许久的茫然,而后他眺望着太极宫的方向,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长赢叉手称「是」。

太子殿下敛目点了点头,而后摆摆手,便让他退下了。

没有责备和惩罚,更无任何「找人」的吩咐。

长赢一时有些诧异。

仲夏已至,窗外鸣蜩之声渐起,可李暻的心中,却忽而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好像因少了一个人,面前的全部繁华,便都成了不值得耗费心思去见、去闻的过眼云烟。

“这样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李暻轻声叹道。

其实,在长赢没有带回消息之前,他便已从埋在城郊的暗桩那里得知,一个疑似崔稚晚的小娘子,在月前乔装改扮混入一支商队中,离开了长安。

只是那时他已下令所有暗线蛰伏,因此,没有人敢跟上去,瞧瞧她接下来到底会去哪儿。

两年的时间,已足够李暻知晓崔稚晚的聪颖和坚韧。

她既然已从事发后的惊恐中恢复了理智,决定了自己以后的路,他便也无须大惊小怪,非要将她「捉」回来,囚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

毕竟,像「崔小般」那样受不得拘束的小娘子,东宫之中狭窄憋闷的内廷又哪里比得上外面无拘无束的天高地阔。

更何况,曾经摆在他面前的金镶玉裹、繁花似锦的一片坦途,眼下皆已成了步步深不见底的深涧沟壑。

李暻要行的前路,危机重重,生死难料。

这是自己的在劫难逃,何必非要将她也牵进来。

「这样也好……」

「如此更好……」

景隆十六年此后的两年间,数不清多少次与这番话类似的自我劝慰,终于将他慢慢麻痹。

以至于李暻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将崔稚晚安放在往日的时光里。

甚至,当文德皇后临去前,为他留下了一纸求娶崔家娘子的婚书时,太子殿下也不曾想过,要将她的余生拘在深宫里。

直到景隆十八年,她从马车中掀帘而出,被风吹起的帷帽下,笑得暖意盎然。

李暻一见,方才知道,

「不好,十分……不好。」

人的贪欲,从来极难止于脚下方寸之地。

他心知肚明,广阔的天空才适合渴望自由的鸟儿。

可是,从圣人的步步紧逼之下淌出一条生路后,太子殿下便「自私无比」的再也不肯将他的太子妃让给任何人。

第53章 圩叁

景隆二十一年,新秋。

难熬的夜,已悄然行至三更。

李暻将从噩梦中惊醒后啜泣不止的崔稚晚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将前襟染透。

文德皇后自幼便教导他,身处高位,太子的每一个决定,牵扯到的人和事,皆不可计数。

许多时候,他所思是一件事,至上而下执行之时,就会变成另一件。

也正因此,他从来被要求,凡事多思多虑,每行一步,定要竭力推算全局,再将所有可能的后事存于脑中,以备不时之需。

可即便如此,尚不能保证事事从心。

而这些过往的教训,亦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太子殿下,他是个绝不能存着任何「走一步看一步」的敷衍想法的人。

五年前,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曾经一心想要留住的崔稚晚,最终还是消失在了长安。

可李暻却没有苛责过任何人。

究其缘由,不过是因为太子殿下明白,未能得偿所愿的源头,其实皆在自己。

是他太过忧虑那个丰邑坊中安稳度日的小娘子,被无辜牵扯入诡谲善变的政局,所以冒然撤回了护佑她的人手。

又因担心掷她一人在市井之中,崔稚晚也许会遭遇景隆十四年那般事关性命的威胁,所以启用了一颗行为难料的「废棋」。

是他失了理智,乱了心神,以至于终是做了潦草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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