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俞昭开始变着法地和郁安说话,一会儿讲到白俞京,一会儿讲到婉仪公主,家里的婆婆,侍卫,家里的花草树木...
郁安在药浴之上的所有毛孔都在滴血,有的时候,耳朵里的血液甚至能汇成一股小流,造成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颤抖着张开嘴,又吐出一口鲜血,磕磕巴巴地说:“你为什么...不护好弟弟...”
白俞昭这两年来头一次听到郁安的声音,确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宽阔的背脊一下子弯下去,难受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们都好好活着的...”
“我不是...”郁安的声音无比虚弱,连气音都断断续续:“我是个...肮脏的...我那时已经准备好...去死了。”
然而为什么本该被婉仪公主关在府里的弟弟会冲出来救他呢。
郁安流出两行清泪,然而那泪水却混杂在血液里,滴下浑浊的红色。
白俞昭猩红的眼瞪着郁安,愤怒和心酸让他有了点力气,他喊道:“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伴随着他这一声吼叫,云遥和窦燕堂终于到了。
云遥激动地踏入门槛,马上就要碰到那红色的人,忽而眼前一晃,晕了过去。
窦燕堂拎住云遥的后脖领子,才没有让她撞到浴桶上。
“她怎么了?”白俞昭问。
窦燕堂睨了白俞昭一眼,沉声道:“吃了太多提神的药,体力透支。”
...
等云遥再次醒来,发现她正和郁安躺在一张床上。
她先前的活力仿佛遭到反噬,如今真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侧过头,看着旁边的木乃伊相公。
郁安解了毒,被涂了一身的药膏,如今用纱布裹得死死的,真就和木乃伊一样。
此时木乃伊还没醒,云遥朝他挪了挪,轻轻蹭着他的脑袋,感受到纱布独有的质感,才确定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相公活过来了。
不多时,康婆婆端药进来,见云遥已经醒了,一下子老泪纵横。
她辛酸地说:“小姐,你都睡了两天了,可算醒了。”
云遥喝了药,眨巴眨巴眼,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康婆婆道:“相爷知道了这事,让我和两个丫鬟过来照顾你。”
云遥一愣,看了木乃伊一眼,问:“那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康婆婆道:“奴来的时候这屋子里只有神医...”
康婆婆忽而愣住,接着说:“不知谁把云擎小少爷和小黑猫关在西偏房,奴去的时候小少爷都哭睡着了。”
云遥晃了下神,怕是那人担心小阿擎被吓到,所以把他隔开了。
这也太不贴心了,小家伙幼小的心灵得受到多大伤害啊。
康婆婆见云遥精神还算好,端起空药碗道:“奴去叫两个丫鬟端吃的过来。”
“等一下。”云遥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赶忙叫住康婆婆。
康婆婆道:“小姐有事吩咐便是了。”
云遥双眼微米,严肃地问:“谁给我相公涂的药?”
康婆婆眼角的皱纹齐齐一抽,她连忙道:“都是神医搞得,奴几个不曾看到。”
“哦,那就好。”云遥放心地躺下了。
不多时,两个丫鬟端着药膳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小阿擎和黑蛋。
黑蛋骂骂咧咧的,也不知是哪些词,但云遥直觉它骂的很脏。
第100章 吞药
小阿擎见云遥终于醒了,哭得委屈巴巴的,云遥喝了碗热乎粥,又哄了他好半天,直到小阿擎真的相信云遥和坏姐夫没事了,这才算完事。
过了晌午,窦燕堂过来给云遥施针,又对着她的脑门转着圈的艾灸。
云遥只感觉浑身暖烘烘的,力气恢复了不少。
郁安是夜里才醒的,彼时云遥正躺在他身边,听到动静,连忙点了烛火,将窦燕堂叫过来。
烛光把窦燕堂照得像地狱使者一样,他反将云遥赶出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平静道:“纱布不用缠了,外伤问题不大,每日涂药即可。”
“但是内脏损伤严重,七日不能下床,每日三副药,按时喝就行了。”
郁安微微点头,把被子拉过头顶,遮住所有部位,闷声道:“麻烦告诉遥遥不要过来。”
窦燕堂睨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出来后给郁安关好门,拦住想要冲进去的云遥。
云遥一怔,疑惑地问道:“我不能进去?”
“他不想,”窦燕堂道:“估计是不想让你看到他的样子。”
云遥失落地撇撇嘴,倒也没有硬闯。
接下来的几天,每每云遥给郁安送药,他都把自己遮得严丝合缝,连头发丝都不留在外面。
云遥万念俱灰地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像被蒙了一层灰色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