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的,又怎样?(60)

“活计比命长,给别人留点喘息的时间,也给自己留点内省的空档。”

他眨眨熬得通红的双眼,一倒头,睡了。

这孩子,狠!

“活计比命长”,他,也曾这样劝我。

夏末的一天,在疼痛后醒来,看见日理万机的能明坐在床边,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使劲擤了两把鼻涕扑过去,他慌不迭跳开。

“你总算想起我了。二哥一再交代我失去意识的时候身边不能没有人,你还是忘了。”

他强嘴:“我安排了护卫。”

“忙完了?”

他贼兮兮地笑。哎,这种又傲又不听话的别扭小孩,我以前怎么会没品到对着他流口水?

“也是草原人民质朴,哲别大人说句话他们就当神谕,换个地方试试,你这样野蛮施工早就全国大乱了。”

他得意洋洋:“怎么样?服不服?”

服,谁敢不服?这段时间你撵走的异见者还少啊?

悄悄问过能平,这些持异见者都是什么人,能平一脸幸福:“能明,哦不,哲别大人雷厉风行,泉企就需要这样。那些人我早烦他们了,只是念在三朝老臣的份上才不得不顺着他们,能明干得好!”

啧啧,小女子又不通国事,既然资深政治家能平都说没事应该就没事吧。

能明蛮横地爬到床上,把我薅到一边:“累死了,我得好好睡一觉。”

我大脚踢他:“回你房间去,这么晚了我要睡呢。”

呼噜声响起,一开始是假的,两分钟后就成了真的。

那张疲惫的俊脸安详地贴在床单上,四肢摊开睡得极无形象,草原的夜里有点凉,我扯过薄被给他搭上,他哼了两声没醒,真是累了,以前的他哪会允许自己这样毫无防备。

轻轻掩上门,我坐到台阶上。

月光温柔地洒在院子里,树斜影疏。草原的月夜与院子里不一样,那里只有亮晃晃一片,五颜六色的花草都成了泛黄的老照片,用灰黄色勾勒出各自的层次。院子里的月夜则是黑白照片,物体的轮廓更鲜明,瓦楞是瓦楞,桅杆是桅杆。

月光是温柔的,月亮却是霸道的,把周围的星星都挡在身后,独自光辉着。能明是满月还是月牙?我已看不清。

身旁有人坐下,是能平。

“你们要走么?”

“去哪?”

“回中原。”能平闷闷地说。

“不啊,我的身体不适合出远门。”

“郭大当家的信来了,要能明把你送去。”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吧。”

有些诧异,但一时理不清是什么。郭大说要亲自接我的,现在却只一封信来。能明赶着做事,是为了我?他明知道我的毒无药可解。

能平说:“能明还没玩够。”

我安慰他:“我保证,一定把能明带回来。”

他看着我,屋檐的阴影覆盖在他脸上,“泉企,不能没有能明。”

“我知道。”

第四十一章

我是在睡梦中离开泉企的,当我醒来,不,当我被点的穴位解开时,我和能明已行进在茫茫草原上。

我刺他:“枉我当你是弟弟,还使这种阴手。”

“哥哥!”他强调。

“郭大来信为什么不告诉我?”

“谁说的?”

“我就知道。”

他用汝国话咒骂了一句,加快了马速。

我顶他:“再跑这么快我就咕噜滚下去。”

“你试试。”

预谋很久了吧,居然专门拿条哈达把我困在胸前。

“热!”

确实热,大夏天的,两个人前胸贴后背,虽然奔马带起的凉风沁人心脾,但汗水还是浸湿了衣裳。

他停下马,把哈达解开,我乘机滚下去。

他坐过来:“我们必须赶路。”

“神医要死了?”

“什么?”

“不就是看病嘛,既然已找到神医就不怕他跑掉,你确定他能治好我?”

能明拔株草根叼在嘴上,我气:“你武功高强无所谓,我可坚决不干日夜兼程的事。”

他看着远方,很久,回头展颜一笑:“好吧,白天赶路,晚上投宿。”

嗯,是投宿,不是露宿,好孩子,上道了。

草原上没有路,辨认方向全靠星星月亮和太阳,也不知能明是怎么选的路线,一路行来愣是没碰上个蒙古包。而且,他做了个实验,证明我只有与他同骑才是达到草原彼岸的唯一办法。

只见他捡起块小石头,用两个手指拈着,变魔术般晃了几下让我看清,然后松开手指,石头垂直落下,钻进草地里,连泡泡都没冒。我毛骨悚然地看着他,他掏出丝帕仔细擦手。

呜,自命不凡自以为是伪潇洒假清高的玉面郎君。更可恶的是,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沼泽地,他居然还敢策马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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