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进去,小四忙跑过来接下篮子,欢呼道:“我最喜欢吃面,是现擀的吗?”
我挤给他个笑容:“不干活的人没饭吃。”
他讪讪地放下筷子。
我转向某人,热情地笑:“大勇哥,你又送货来京城了。”
小四跳到中间挡住:“亦秀!”
“有你什么事?”
“我是怕你……”
怕什么?他不说,我知道,试探,接近,确定,再试探。没妈的孩子要爱上一个人,要确认自己爱上一个人,是个很复杂的过程。
不忍看他为难,我再问某人:“小四是来打短工的,你不让他干活,为什么你自己不干?”
马夫程大勇程武程大将军蹬蹬跑到院外,掀开第一辆马车上的遮盖,献宝说:“这些是全国最好的木匠用云南深山里最好的木材做的家具。
我走过去端详了下:“是不错,要放我们店里寄卖?”
“不是,是送给你的。”他一脸得意。
“我那间小厢房摆上这些大家伙,我站哪?”
他挠头思考:“是有点不适合哈。”
我冷笑:“再说了,我堂堂郭家用得着你来送柴火?”
小四放下碗筷冲程武一甩头:“听见没有?赶紧拉走。”
第二车不像是家具,“那车又是什么?”
小四急扑过来拦在我面前:“吃面吃面,很好吃,等我吃完了你又怪我不给你留。”
什么东西我不能看?这人拦得死紧,我只好探头问程武:“你还拉来什么破烂?”
程武走过去揭开盖布,小四放开我默默蹩到墙角。
那一车,堆得如山高的锦缎被子丝绸枕头。
“我家小四,自幼用惯了这种织法的绫罗绸缎,我寻思着得放一套在这边。”
绕我够现代够辣,也笑纳不下这番好意。
我冷着脸拱手:“郭家开的是杂货铺不是客栈,客官请往别处打尖。”
程武撇着嘴赌气,那个蹲墙角的人居然车回头做鬼脸耍宝,我抓个抱枕扔过去,气得想笑。
“姑娘,呃,亦秀,是我自作主张,你要怒就怒本将军吧!”
本将军?你以为我不敢?
却见他飞快扯出张横幅,上书四个大字:“开张志喜”,虽俗气了些,字却飘逸轻灵很见些功底。
“嗯,这个不错,字也好。”
镇远大将军送的正是时候,免得我再揪着徐大人去请贵客捧场。
小四蹭蹭窜过来:“字是我写的我写的,他非抢去落款。”
“还好是大将军署名,要落个‘小四’,我只得拿去裱顶棚。”
小四讪笑,转脸奚落程武:“把你的破烂拉走,马上。”
“我还没吃饭呢。”
“你家有饭,回家吃去。”
程武哀怨地看我一眼,垂头把两车东西盖好:“早知道你会做饭,当初我何必好吃好喝把你供着?”
“罗唆什么?”小四一脚把他踢出去,反手顶上门,“吃饭都吃不得清静。”
他捡起筷子戳戳面,长舒口气:“还没坨。亦秀你吃过了吗?这些好像只够我吃诶。”
下午又是一通乱忙,郭春跑来偷偷说:“别院那里我已送饭菜去了。”
他眨眨眼,若无其事地继续指挥人上货。我有点被人窥破心事的气恼又感动他的细心,也只能若无其事的哼一声。
直到夜深了,我才放伙计们休息,听到有人嘀咕,怎么有这种女人。郭春过去一脚踢出:“嚼什么舌头,看清了,亦秀姑娘是京城郭府当家的。”
哎,都干累了,我叫住郭春:“这几天会很累,不愿意留下的把今天的工钱领了就请另谋高就,干得好的郭家会给双份工钱。在良州,所有伙计都知道郭家的活路是人盯人,但给的工钱也对得起你出的力气,别搞出工不出力的把戏,郭家不养这样的少爷。”
郭春配合着训斥一番,送我回别院。
“姑娘,京城的人与良州不一样。”
我安慰他:“既然到这边做事,还得用这边的人,从良州找一批来到是便宜,但顾客不习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也忍耐些。”
到了别院门口,看见屋里亮着灯,郭春偷笑,我有些尴尬,他转身就跑:“明儿还得早起呢,我也困觉去了。”
推开房门,不是不吃惊,我的大箱子整齐地码在墙边,菱花镜、水杨梳乖巧地躺在梳妆台上,甚至连蚊帐也支起来了,布置房间的人,此刻已累得呼呼大睡。
轻轻坐在床边,我看得入神,这就是我的爱人了,睡得真是恬静,想拉被子给他盖上,却见他眼皮微颤嘴角上扬,装睡呢?
我咯吱他:“起来啦,豌豆公主。”
他滚到一边睁开眼,只是笑:“什么是豌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