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回头看了一眼,回答道:“关于犯罪心理学的。”
“犯罪心理学?”
林少安本就是随口一问,现在却真的好奇起来,语调里强调着“犯罪”两个字。
“嗯,这是一门反应社会的犯罪心理和行为规律的学科,”容倾专业的解释后,看见林少安越发茫然的眼神,没忍住笑了笑,又不那么专业地解释了一遍:“就是去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成为罪犯。”
林少安豁然开朗。
“成为罪犯,都有理由吗?”
她追问着。
“大部分情况下是有诱因的,一个人成年以后的行为,往往和童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容倾回答她。
林少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默默思考了很久后,又抬头问道:
“那……周叔叔为什么要打我?他打我,也是有理由的吗?”
容倾神色一凝,这孩子果然从来没有忘记过。
思索一番,还是选择坦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当年在调查取证的时候发现,周子扬童年也遭受过继母的虐待,等他的父亲发现再选择离婚的时候,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所以……我想是有原因的。”
林少安低了低头,心里像瞬间结了很多蜘蛛网,扫不掉,也解不开。
容倾的眼眸里也带着几分抱歉,还是继而道:“漾漾,人不是生来就是坏人的。但是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犯罪行为都是不可以被纵容的。”
林少安又沉默了很久,才彷徨不安地问道:
“倾倾,我长大了也会像他一样吗?”
第31章
林少安期盼又慌乱的眼神, 灼灼落在容倾身上,企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些可以确信的东西。
可容倾沉吟片刻后,只是寥寥一句:
“这是你可以选择的。”
她的沉闷并没有褪去, 这个回答太抽象了。
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没有办法选择的。比如从前没办法说出被虐待的真相, 比如到现在也总是在同龄人里特立独行。
很多人没有办法理解,反复追问着为什么,如果她可以,又怎么会不愿意。
她突然有些悲哀,想到是不是周叔叔也是迫于这样的无可奈何,才做出那些让人没有办法理解的行为,是不是坏人也应该被体谅。
可她越这样想,就越觉得难过, 她一点也不想体谅一个深深伤害过她的人。也更害怕, 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
沉闷间,容倾忽然问她:“漾漾, 你长大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想像你一样!”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狂妄收敛几分, 解释道:“我也想当律师, 和你, 还有明姐姐明妈妈一样……”
她以为这句话很轻浮草率, 可容倾没有没有笑她。
那眉眼间只是微微有些惊讶, 而后就又漾开了柔软的笑意:“你既然对当律师感兴趣,那我就讲个案子给你听, 好不好?”
林少安忽然有些好奇:“什么案子?”
容倾看向了桌台上摆放了很久的香薰蜡烛,沉吟许久。
“大概十五年前吧, 我们家遇到过一个特殊的案子。是一个女人在一夜之间杀害了其前夫满门。”
林少安觉得后背发凉,把椅子和容倾的椅子并齐,收了收手脚蜷着往容倾身边挪了挪。
容倾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害怕,浅笑着敞开了自己身上的小毛毯,把林少安裹在身旁,再继续道:
“起因呢,是女人几年前以虐待罪名起诉,让前夫受了几年牢狱之苦,服役期间,前夫父母也一直言语辱骂行为苛责她们母女。那年前夫刑满释放,带着家人几次对母女两人进行报复威胁,最后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在反抗中失手杀了前夫,以及一并来讨要说法的前夫父母。”
她的口吻仿佛真的只是在诉说一个案子,神情和语调都波澜不惊。
可林少安听着听着,泪珠就不由得挂在眼眶上,原来这个案子里让人后背发凉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把一位温柔母亲逼成残酷杀人犯的,背后的隐情。
她双手紧捏着作业本边页,哽咽着问出一句:“那后来呢?那对母女后来怎么样了?”
容倾勾了勾嘴角问她:
“我教过你一些法律知识,你觉得这个案子应该怎么判?”
“正当防卫!”林少安脱口而出,愤愤不平得几乎要喊出来:“这就是正当防卫!就是!你不是说过,有那个什么……无限防卫!别人打我打到一半跑了,我都还可以追着别人打不是吗!而且那两个老人也不无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