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彻彻底底地把街道洗过一遍,鱼儿引着溪水暖过冰冻的河。
林少安终于肯起身拥抱着她,一边吻着她的脸颊,指尖一边抚慰,或重或轻的,或深或浅的。
容倾也不再像第一天那样吝啬对她的夸奖,即便会忽然的颤抖,即便泪水总会不受控地掉落在枕上,香薰烛光摇曳着人影,也难为不随之律动。
她还是会几次气若游丝地告诉她:
“漾漾,我要到了……”
容倾相信着林少安,不会在这个寒冬,也让她如十几年前那样,苦等一整夜,等来了一生的告别。
可脆弱至极的瞬间,她还是有一念之差的恐惧和私心,手臂持着无力软绵的力气,不断攀着林少安的肩背,泣不成声:
“漾漾,向我保证,你还会回来。”
林少安心疼又无奈地一笑,吻住她的唇:“傻,我当然会回来。”
容倾怆惶地摇了摇头,眼泪不绝落下:“你发誓……发誓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林少安心间蓦然湿润,她想不到,容倾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一个总是把妩媚风情挥洒自如,又从不留情的女人,有一天,怎么也会甘愿对她抛出自己全部的深情和脆弱。
到底是怎么可以做到,从她七岁至今十余年,每天依然能给她秘密开封般的惊喜。
“林少安一辈子都不会丢下容倾。”
她笃定地说。
也甘愿变得柔软,把从前那只小刺猬永远藏在心底,吻着爱人的泪痕,补充道:
“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雪色映照着房间微亮,床头玻璃花瓶中的水几度荡起涟漪,花儿坚持了好些天,终还是凋零了一片,不声不响地落在白皙中微微泛红的肩膀上。
大概是知道往后又要熬过好几个寂寞的夜晚,容倾已经几度到了耐受的边缘,依然没舍得放手,也全然不顾身份转变给她带来的那一点点不适应的罪恶感,低哑的嗓音不息:
“漾漾,漾漾……”
她是她的漾漾,她最有权利给她幸福。
她凭什么不可以爱她,凭什么不可以享受她的爱。
幸福是她的应得的。
晨曦微露,花瓣凋零了好几片,林少安这才后知后觉,有些自责走之前没能给家里换上新鲜的花朵。
尽管万般不舍,她还是中途马不停蹄地去了趟怀安,又回了趟学校完成期末总结。
除夕将近,她一直住在城南家里,陪着容爸爸和明妈妈置办年货,包包饺子。
清欢市囊括了太多外地务工的人,融合了各地风俗,家家过年的习惯好像都不一样。大年三十,炮竹声从早上五点就开始热闹。妈妈家一般早上十点就吃年饭了,而明妈妈家是晚上八点。
林少安常常转赴两地,吃两顿年饭,以前明理还总是笑话她,过两个年,要长两岁。她倒是希望如此,这样她就能赶上容倾,哪怕先一步衰老。
今年,她也从城北奔赴城南,却没有停留太久,打包了两家的年饭,带了两家包的饺子,抓了把瓜子花生揣满了口袋,还不忘拿上特地从怀安买来的仙女棒,拖着大包小包赶去了机场。
“慢一点啊,好好劝劝容倾,工作别太辛苦。”
明宪初容宗黎和只以为是家人之间的牵挂,还欣慰着女儿没白养林少安这个孩子,特地开车把她送到机场,为此错过了最喜欢的相声节目。
明柔几次想从容倾嘴里套话,也没套出个所以然,看见林少安风尘仆仆地从鹤城来,又归心似箭地往鹤城,心里大概也了然了。
无心关注相声,也无心理会茶几上有人为她精心拨好的蜜橘,趁着丈夫给二老和林少安当司机的时机,追问一旁的明理:
“二姐是不是和少安在一起了?是不是呀!”
“姐!你到底告不告诉我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明理!”
明理见她越狗急跳墙,越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如儿时般捉弄她,挑着眉一字一停顿地逗她:
“就不告诉你,大!喇,叭!”
第133章
除夕夜, 大雪。
晚间加班,容倾总喜欢把桌上台灯的光调成暖黄色。一方面为了疲劳一天的眼睛能不再受白炽灯的刺激,一方面也为了在“人走楼空”的景象里, 不显得那么独树一帜。
其实到除夕夜晚上也不剩什么急需解决的工作了,毕竟但凡讲点德行修养的, 都不会在大过年的给人添工作。
林少安的消息还停留在好几个小时之前,最后发来的是一句:“倾倾,我和妈妈在酒楼吃饭,手机快没电了,一会儿可能联系不上,别担心。我到家开机就给你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