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宿命感似乎从六岁半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她们的相遇,也是从容倾决心要顾好她的一日三餐开始的。
除此之外,庆幸她也学了法律,在家里的时候,能帮容倾分担一些繁琐的文书工作。就像小时候容倾帮她分担她不喜欢的家庭作业一样,虽然常常被徐老师抓包,害得容倾也要跟着挨批评。
不过几次被抓包后,容倾的字迹模仿得越来越像她了。
她就是那么不守规矩。
不守规矩地骗她多亏她照顾“黑的”生意才很好,不守规矩地骗她做她的小美食家,不守规矩地骗她律师费只要三块五毛钱和一只千纸鹤。
不守规矩地亲吻了她的伤疤,不守规矩地带她回家,不守规矩牵起了她的手,不守规矩地爱上了她。
所以那个大事小事都要翻字典核对的,一板一眼的小孩,毫无抵抗地爱上了这个大骗子。
还说要爱一辈子。
快乐的日子总是瞬息间消磨,到了年末,林少安留在鹤城的日子也屈指可数。
“倾倾,今年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回家过年了?”
她收拾好三天的行李,准备回学校完成期末总结后再折返。
容倾却帮她带好了过年的衣服,沉默一阵才开口:“漾漾,我还是不回去了,你替我好好陪陪爸妈,还有明柔,结婚后我也一直没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林少安顿住片刻,看着容倾低垂地侧脸,越发黯然无光,便放下手里的衣物,起身到她身边,搂着腰依尽怀里撒娇。
“倾倾,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陪你在鹤城过年吧?”
容倾面露难色,她很想私心把林少安留下,可自己对家里已经亏欠很多了,怎么舍得再让团圆多一个缺口。
还有艾茜那边,她要怎么解释,林少安又会有多为难。
思前顾后,还是回绝了她:“漾漾,爸心脏不好,妈年纪也大了。我不想委屈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们解释我们现在的关系。”
林少安争取道:“我们可以不说,就像从前一样,没关系的,倾倾,我不会觉得委屈。”
容倾看向林少安,那双清澈的眼眸让她无比动容,也比任何稀世珍宝更让她想保护。
她当然知道理论上来说,暂时不对父母家人出柜,是最安全妥善的办法。
可是,在年夜饭的欢喜里,聚在沙发上吃瓜果看春晚的惬意里,在烟花炮竹陪伴下谈起家长里短间……她真的可以忍受,藏着心间浓郁的爱意,克制下随时随地都想亲吻拥抱的冲动,和林少安再隔着几个面孔相望着,硬演一出其乐融融吗。
就算这些她都能克制,在热闹里,无意对视上林少安的眼眸,看见那一瞬间无可厚非的落寞,她真的能忍住,不去心疼吗?
只怕会脱口而出。
只怕把一个好好的年搅合得乱七八糟,只怕家里老人受不了刺激,酿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她不敢再想下去。
心口一痛,出了一身冷汗:“漾漾,我做不到。”
林少安蹙了蹙眉,心疼又心碎。忍不住亲了亲容倾的脸颊。
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容倾,其实她来之前就和妈妈摊了牌。说出来到底是让容倾宽心,还是徒添压力,让容倾自责自己不能有勇气回家面对。
想来,容倾的个性,后者一定占据更多。
但这样对比是不公平的,因为三年前她的妈妈就已经在学校那场闹剧中有了心里预设,三年间她虽然没有再提,也从来没有否认自己还爱着容倾。
况且因为年幼的那次抛弃,妈妈对她始终有无法言说的愧疚。这也让她有余地,在破釜沉舟想换取妈妈认可的同时,也做好了从今往后疏离来往的准备。
可容倾不可以的,她明白容爸爸和明妈妈对容倾的恩情,就像容倾对她的一样。如果容倾也可以对他们做到破釜沉舟,那就太无情了,那就不是她爱慕的容倾了。
所以她敬畏着容倾的畏惧,也尊重容倾的决定。
“没关系,家里那边慢慢来。你要是暂时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替你尽孝也是一样的。”
容倾点了点头。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夜深人不静。关灯前的克制没能如愿,油尽灯灭后,又是睡梦与清醒之间,沉醉的欢喜。
林少安学什么都快,不过几个日夜相隔,就已经从怯生生的试探,到越发熟能生巧。
她心疼容倾的秘密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间,从来没有被人好好怜惜过,每每开始前,都会温柔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