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当然宠着她的小孩,对她刚才的轻车熟路闭口不谈。低眉看她,抚顺她鬓角半干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其实她也很感激,林少安学习很认真,知道哪里该轻哪里该重,再忘我也没有半分粗暴。她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抱住她,会在她紧张僵持的时候提醒她别忘了呼吸,却又会在她快受不住时,给她最终一击。最后,还成熟地帮她擦抹干净一切狼狈。
这一阵海风,让她们缓了很久。
林少安贪恋从未有过的余温,想就这样睡去,猛然间又想起那个带锁的盒子,终还是放不下,掀了被子跑去客厅包里翻找来钥匙。
一次尝试,真的听到“啪嗒”一声开锁响声时,还有些受宠若惊,回眸问声:“我可以吗?”
容倾撑着还有些软绵的身子坐起,浅笑点头。
那是一个陈旧的木盒子,上头雕刻的花纹已经磨平不清了,锁却被打开的很自如,不像尘封很久的样子。
一枚千纸鹤和三块五毛钱。
一支钢笔,刻着“不负少年意”。
一张便利贴,写着“倾倾”。
林少安只觉得五雷轰顶,避开了视线,生怕眼泪滴进去,糟蹋了容倾的珍宝。
她背身控诉:“你果然把我的喜欢偷走了。”
容倾嫣然一笑,足尖点地,下了床。从身后抱她入怀,她却转过身来一把头栽进容倾怀里,没有什么还能表达得出口的话,只剩下好不容易发泄出来的哭泣。
容倾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这些本来应该放在我的房间的,我是觉得把关于你的东西放在一起,总能拼凑一点你的味道。”
林少安泣不成声地问:“你睡得好吗?吃的好吗?生病的时候都好好吃药了吗?”
容倾没有回答。
而后,她退开了些,忍住泛红的眼眶,好好看了看林少安的脸,指腹轻轻摸过她的眉毛,眼睛,嘴唇,亲吻了她满脸破碎的泪痕。
声线里,是欲望满足后的倦怠:
“漾漾,谢谢你把这个房间的味道填满了。”
“谢谢你,把我填满了。”
第129章
十二月的风已经凛冽得不像话, 吹了一整夜,到早晨才念念不舍地跟着海水退去。
阳光已经透过白纱窗帘照亮了桌角,林少安才美滋滋翻了个身, 懒洋洋伸了伸腰,打了个满足的哈欠, 迷迷糊糊睁开眼。
即便是在这个房间过的第一夜,醒来时的味道却是熟悉且心安的。
时针走到了八点,天空显然已经大亮了,半透的窗帘给房间余下些朦胧温柔的光。飘窗上摆了个矮脚小木桌,一台笔记本,一杯还剩一半的冰美式。
容倾已经回完了早晨第一封邮件,慵懒地倚靠在窗边,低柔地侧望向窗外, 好像思绪万千, 又好像什么也没在想,只是放空。
睡裙外的披风欲盖弥彰, 把那娇媚傲人的身材藏匿地越发引人遐想。长发外层的蓬松透过来微亮的光,发尾弯起松弛随性的弧度,和她嘴角的笑意一般。
林少安醒了有一会儿了, 睁着雪般亮晶晶的大眼睛就这样侧身望着, 默默不声张。
但容倾还是发现了她, 回眸一笑, 白皙如雪的脸上还微微泛着些慵倦的桃红, 桃花眼一弯,依然风情如昨。
她起身落脚, 提了提肩上的毛毯,一步一娇柔地坐落在床沿, 还不忘俯身给她一个早安吻,揉了揉她的头发,才温声问她:“睡得好吗?”
林少安心里的丛林被惊起一群鸟雀欢飞,羞红了脸往被里藏了藏,点头。
“倾倾呢?睡得好吗?”
容倾眉间轻蹙,微笑着沉默。
她醒得很早,确切地说,是和过往无数个夜晚一样,从噩梦中惊醒时,天都还没亮。
被上一段感情重伤留下的伤疤,平日里看似总是无形的,每到她动摇时,总会用一阵痛猛烈又生硬地提醒她,不该再沦陷。
好在这一晚醒来时,她不再是一个人,不用再独孤地强忍着骨子里的痛觉,在仅存的思念的温度中度日。
林少安神色一凝,从被窝里爬起来,满眼关切:“又做噩梦了吗?”
容倾抿住唇,有些犹豫。
她不敢告诉林少安,这个噩梦里没有拳头和怒吼,没有摔碎的啤酒瓶和孩子无声的哭喊。
是一座座迈不过去的门槛,是一条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是生母临终前依旧不放心的泪眼,是父母不忍责骂却默默失望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