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丝毫没给他们好脸色,冷笑一声站了起来,直视着说话人的眼睛,质问:“那意思就是,如果不是所谓的‘好学生’,你们就可以凭着这个纸条,随便给学生扣一个作弊的帽子咯?”
几个辅导员哑口无言。
“都是学法的,连‘谁主张谁举证’的规矩都不知道吗?你们怀疑有学生作弊,让林少安给你们找人,是她来学校学侦查的,还是你们工资要分她一半?!辅导员监考老师都是白吃的吗?!”
她只觉得可笑,厉声呵斥,把三人说得头都不敢抬。
“人我带走了,试卷在这里,你们自己慢慢查吧。”
林少安全程呆愣,迷迷糊糊就被容倾拉着手带了出来。
她见过容倾优雅地说着句句锥心的话。听过容倾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欠打”的讽刺。
也见过容倾带着一副“就喜欢你讨厌我就干不掉我”的笑,戏谑得对方律师气急败坏的场面。还从来没见过,容倾这样生气的训斥过谁。
她知道在外人面前,容倾不常露真喜,也不常露真悲。尤其在工作的时候,对客户笑得风情万种也好,在法官面前泪眼朦胧把人道主义发挥到极致也罢,每次工作结束一出大门,容倾绝对是变脸最快的那一个。
可现在,她看见容倾耳根都气得通红,出了门还不解气地暗骂了句:“有病……”,幼稚得像个吵架后觉得自己没发挥好的小学生。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倾倾好凶哦。”
她以为容倾会跟她玩笑,会捏捏她的鼻子怪她又没保护好自己,可容倾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回头瞪了她一眼,就松开她的手,加快脚步下了楼。
林少安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惶恐地追了上去,奈何容倾穿着高跟鞋也脚下生风,那双大长腿跨一步就抵她两步。
她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小到大容倾都为她放慢脚步了,就连有时候假装不要她也不例外。
六岁的她能追上去把三块五毛钱塞给她,十五岁她能追上去让她再把她带回家,都是因为,容倾为她回了头。
如果真的要甩掉她,她大概根本就追不上吧。
即便被宠爱着长大,她似乎也难逃一个被抛弃孩子的宿命,一点点小事就让一颗敏感的心破碎。
“你不要了我吗?”
她气喘吁吁地停驻脚步,带着哭腔问她。
容倾顿住了。
后悔和自责还是淹没了她,不该这样对漾漾的,她已经很委屈了。
“缩印是谁带进考场的?”
她回头,只平静地问了这一句话。而林少安低头不语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还是忍不住恼怒:“你被当作怀疑对象叫到办公室,你掩护的那位朋友,有站出来为你说过一句话吗?她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林少安依旧沉默不语。
“林少安,你以为你这样是在为朋友好吗?包庇犯罪也是犯罪,你不知道吗?!”
容倾不自控地对她训斥起来,严厉又严重的态度和话术,吓得林少安眼眶一红,把头埋得更低了。
长时间的沉默,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寒凉,闭眼轻叹一声,还是心疼地把小孩搂进了怀里:“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她难以启齿,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坦白:
“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林少安忍着晶莹剔透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把下巴搭在了容倾肩头,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有你这样偏袒我,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容倾眉头一凝,疑惑又涌上脑海。
还没来得及反应,林少安就从她的怀抱里退了出来,犹豫片刻问道:“倾倾,最近学校里,有没有同学来找过你?私信什么的,有没有收到奇怪的消息?”
容倾一头雾水:“没有。怎么了?”
林少安若有所思一阵,而后弯了弯眼,笑着摇摇头:“没事呀,我就问问嘛!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对其他小朋友好呀!嘿嘿……”
容倾眯了眯眼,这小孩真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思吃醋。
“我律所还有点事,你是跟我走,还是先回家?”
林少安抿了抿唇:“嗯……兽医说小泥巴关节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一趟,一会儿易小雯她们陪我去。你去工作吧!”
说完,她就挥挥手跑进了宿舍园,没给容倾再问下去的机会。
容倾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眉头是担忧,心头是落寞。
林少安从小到大说谎都是一个表情,皱眉抿嘴低着眼一副思考的表情,然后抬起小眉毛做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