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责怪自己,甚至还能把这件事全都怪罪在虞睦州身上,但如果你因为这件事难过的话……”
夜晚的风里,虞沁酒的声音莫名变得柔软,
“那我就陪你一起难过。”
属于季青柚的情绪被传输到虞沁酒那里,正如同属于虞沁酒的围巾被围在了季青柚脖颈上。
她说不清虞沁酒对她的效用有多大。
至少在这一秒,她的情绪好似确实被虞沁酒分担。
良久。
她看向虞沁酒,目光停顿几秒,滞缓地摇头,“我没有在因为这件事难过,也没有责怪自己。”
虞沁酒与她对视,松了口气,“可你还是在难过,对吗?”
季青柚不说话了,只是望着她。
“我难过的时候一般都喝酒,但是最近我的医生让我不要喝酒,而且我的医生应该也不能随便喝酒……”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夹杂着虞沁酒轻软柔和的语调,季青柚垂眼盯着被围在自己颈下的围巾,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唇边递来一个冰凉的物体,甜润的草莓味棒棒糖。
眼底的热意四溢,她听到虞沁酒在她耳边说,
“那我们就一起吃颗糖好啦。”
季青柚没有动静,虞沁酒却很有耐心,始终举着那颗草莓味棒棒糖,等待她有心情将那颗棒棒糖咬下。
终于。
季青柚张嘴,将棒棒糖咬在嘴里,在虞沁酒松了一口气说“我手都举酸了”的当下,静了静。
在口腔里甜蜜的糖果味道下,她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地诉说自己今天这些难熬的经历,
“虞稚酒今天走了,没救过来,我昨天因为有手术,没能送她出院,也没把之前编好的幸运手绳送给她,本来是想当作出院礼物的,要是我之前没犹豫的话,要是我送了她出院的话,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愣愣地盯着自己颈下的围巾,目光摇晃,“要是我真的是她们说的那种机器人就好了……”
“可是我没能送她出院。”
“可是……我没能送她出院。”
她重复了两遍,最终将脸埋进围巾里,被压抑着的声音很轻很轻。
在比她更有资格难过的纪西阮面前,她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来,在比她更混乱的秦霜迟面前,她也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来。
她没办法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因为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这么难过;也没办法在极度高压的工作环境下,因为这些情绪而影响工作。
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了一天。
虞沁酒没有阻拦她,只安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在汹涌的风里再一次靠近,动作很轻地将她抱住,鼻音也在这一瞬间变重,
“今天这一切,可真是太过分了。”
季青柚眼睛里酸涩感在这一瞬间加重,眼泪溢出的那一秒,虞沁酒轻轻抬手,将她的头推向自己肩窝,然后用自己温凉的手指护住她被寒风肆虐的耳朵。
小心翼翼地,虚虚挡住她脸上的纱布。
温暖的体温传递。
真是奇怪,两个体温都很低的人,聚拢在一起时,竟然会凭空产生温暖彼此的热量。
巨大的风扬落季青柚颈下的围巾,或许这一瞬间的风站在了她们这边,将围巾的另一侧吹落在虞沁酒的肩上。
寒冷的冬夜,一条薄薄的围巾将她们缠绕和捆绑。
好似也起到了御寒的效用。
可季青柚已经很难分清,到底是围巾在御寒,还是虞沁酒在御寒。不知抱了多久,她感受到虞沁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所有的情绪全都驱逐,她听到虞沁酒用着湿润的嗓音,和她说,
“我会在的,季青柚。”
今天发生了三件过分的事。
却因为虞沁酒的这句话,三件变成了两件。
-
情绪缓过去之后。
虞沁酒开着那辆墨绿色的甲壳虫,决定先把季青柚送回去,“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这里离医院,离你家,都很远。”
季青柚系上安全带,目光在车里晃了晃,最终平视着前方陌生的道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和我姐分开之后,就开着车,打算回去来着……”
她垂下眼,“但是又觉得家里肯定很冷,就不想回去了。”
于是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里。
虞沁酒动作顿了顿,发动车子之后抿了抿唇,有些心惊,“以后这样的情况不要自己开车。”
“我妈就是因为情绪不稳定,当时才出了车祸。”
季青柚望向虞沁酒。她没办法说,当时这辆车是唯一能让她稍微感觉不那么冷的地方,有时候狭窄的空间比起其他华丽的场所,会更让人舒适。
特别是当这个空间,有着某种共同记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