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几句,韩尉想起什么,对周徽说:“对了,下午你上山之后,市局联系我们了。”
“那边来消息了?”周徽精神一挣:“张局和禁毒大队的人什么时候到?”
韩尉摇摇头说:“禁毒大队的人不知道,但是张局明天下午会到。”
“太好了。”几天来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张局来这里,说明他已经得到上峰批准,已经和缅甸政府的上层取得联系,得到正式合作的批文,意味着他们手里的权限会更大,办起案子来更加方便,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动。
“还有一件事。”韩尉欲言又止。
“什么事?”
韩尉看了眼周徽,然后说:“明天下午......周厅也会一块到达佤邦。”
周徽神色一怔。
佤山,瓦卡大本营。
凌晨的佤山异常安静,寨子门口只留四个手持冲|锋|枪的保镖在门口巡逻。
但是,此刻的后院,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十来个身着军绿色野战服的保镖站在院中空地上,守在一间竹屋门前,房间里传来一阵一阵孩童的哭闹,夹杂着缅甸口音男人的叫骂。
喻白靠在后院门口的竹栅栏上,低头吸烟。
门口进进出出全是人,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喻白抬起头,夹着烟的手轻轻一勾:“阿青,过来。”
阿青脚步一转,抱着一只木箱,小跑着过来:“喻姐有什么吩咐?”
“不是吩咐。”喻白眼尾一弯,温声道:“想问问你,后院这里怎么回事?”
从临时集会的寨子回来,后院就热闹非凡,瓦卡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大动作。
阿青抱着箱子,回她:“瓦卡哥说,明天这些小孩就会全部转移。”
“全部转移?”喻白眉峰轻挑,抖了抖烟灰,注意到阿青手里的木箱:“你手里拿的是......”
“这笔生意的定金。”阿青回答,超后院的竹屋扬扬下巴:“鬼子母明天会到,定金是付给他的。”
喻白心下一震,表面仍然不动声色:“定金是什么?”她低头吸一口烟,才漫不经心的开口:“打开箱子我看看。”
阿青有点犹豫,瓦卡哥说过鬼子母来之前都不能开箱。
但喻白静静注视着他,似乎很感兴趣。
自从昨晚被上级派来看守后院,阿青就很怕喻白,她在寨子中威望很高,瓦卡他不敢得罪,喻白他也不敢得罪。
“嗯?”喻白还是温柔似水的声音:“打开。”
两个字吓得阿青一哆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只知道下一刻,他已经左腿曲起,支撑着箱子,腾出一只手将木箱打开,送到喻白眼前。
香木粉底下压着几包白色粉末,不仔细分别几乎看不出差别。
喻白拎出来一包,拿在手里慢条斯理的正过来反过去的看了一分钟,丢回箱里:“这就是你说的定金?”
阿青摸不清喻姐到底什么意思,只好重新合上箱盖,小声说:“新型的四号海|洛|因,很值钱的。”
第124章
翌日, 清晨。
层峦叠嶂的山林隐藏在迷雾中,南马河流淌过静静的河流。
拾荒者背着竹篓,手中的竹竿翻动河水打湿的落叶, 腐烂的枯叶沾上竹竿,又被挑开,空气中弥漫开泥土的芬芳。
哗——哗——
竹竿向前走去,沿着南马河,拾荒者佝偻的脊背是一座移动的岛屿。
突然,竹竿探到一个硬物, 埋在枯叶底下, 撬动半天纹丝不动。
拾荒者嘴里咕哝一句, 拨开腐烂的枯叶。
“啊!”短促的一声叫。
竹竿“哐当”落地,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肩上的竹篓也朝边上倒去,一早上的收获顺着水流飘向无法预知的远方。
男人的瞳孔,被某种力量奇异的放大了。
他看见腐烂叶子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脸, 一张灰白的脸,一张死人的脸,是一个孩子的脸。
但它现在, 无论如何也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孩子。
那些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稚气、无辜, 都永远消失在这张面孔下,只剩下被冰冷的河水冲泡过后的浮肿、狰狞, 像个怪物。
怪物是银灰色的。
“啊——”
拾荒者尖利扭曲的声音穿透薄雾, 响彻山脊。
初阳透过薄雾终于照进来, 跳动的光芒里, 那自山间淌下的水流,清澈, 无尘。
一面照妖镜,照得清一切妖魔鬼怪。
红蓝警灯闪烁成片,警车稳稳停在南马河畔。
周徽从警车里下来,带上手套,一眼就看见河边那具孩童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