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
他那张结着血痂的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响沙湾在蒙语里被叫做‘布热芒哈’,那里有座叫银肯的沙丘,银肯的意思是永久,从银肯沙丘往下走,东西压在沙子上就会发出响声,轻的时候像青蛙叫,重的时候,像乐器的轰鸣。”
“布热芒哈是带喇叭的沙丘之意,到今天也没有人能弄清为什么这片沙丘会回声。”
他的声音越说越缥缈,似说鬼故事,叶蝉忍着恶心搭话:“我、我之前听说过的,响沙的原理,有人说是因为那个啥,共鸣箱原理。”
司机表情严肃,仍直直地盯着领头车车辙,但看得出东南亚人大多迷信,他不动声色地咽着唾沫,又听见顾瑾年说:“还有个传说,听闻银肯部落附近曾有座大召,也就是喇嘛庙,一日千余喇嘛正围聚颂经,击鼓吹号,突然在这时候,四下狂风大作,顷刻间,整座召庙连同喇嘛们都被掩埋进了沙漠之中。”
“但是被吞没的喇嘛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他们就藏身在表面的沙层之下,就在人们的脚底,依旧不停的颂经、敲打羊皮鼓、吹着号……”
第193章 风暴
车队行进的速度很慢, 虽然体感上车速踩得不低,但因为领头车需要在全无路标的沙丘之中分辨正确的方向,大多时候整个车队都只是压着前车车辙不断绕着沙丘走S弯。
随着日头逐渐高升, 沙漠上的温度烤得人透不过气, 为了节省油箱,司机选择开窗通风, 这下就更好了,今日本就是四五级风,刮在戈壁大漠里简直就是照脸呼,沙粒径直拍进车厢里,不多时所有人身上都积了层沙,可谓灰头土脸。
桑帛叫沙子迷了几次眼, 忍无可忍, 朝司机骂了句听不懂的外语。
两人你来我往地对了几句话, 跟着那司机才不情不愿地将车窗又关上,也是巧了,他一关窗, 外头的风似乎也停了下来, 一阵子风平云静,让人有些不适应。
顾弦望一路观察, 从周遭景象来看车队的方向应当是正确的,库布齐这片沙漠东部比西部要肥沃一些, 沙土见红, 能生长更多的植被, 像是红柳、梭梭柴和骆驼刺, 开头还能见到不少树影,现在路上只能偶尔看见两三丛低矮的干草,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迎风面坡小沙质硬,只要留心很快能摸索出些经验。
无疑她们正在深入无人区。
她没看过沙漠具体的地图,虽然龙黎之前说过库布齐沙漠整体面积不算很大,但那毕竟只是图上比例尺的概念,活人亲身待在沙漠里则完全不同,百余公里的一段线,是眼前酷日干风下的天际边,这种感觉和深山不一样,那种生命力的匮乏和无垠的萧索极其消磨人的意志。
必勒格到底想将他们带向哪里?
正在这口干舌燥燎人心烦的时候,车台突然响了一声,还不等顾弦望听清老狗说了句什么,她们的车子猝不及防猛向下顿挫,车头发出两声呜呜的躁响,紧跟着便是沙沙沙的打滑,司机一下子慌了神,连着几下将油门踩到底。
光听那动静她就知道完了,挠沙了,自重这么大的车在软沙里只会越挠陷的越深。
果然车台里随即就传出老狗的喝骂:“别特么动了,停车!”
萨拉开的领头车打了个弯,在侧面的坡下停稳,后头老狗快步走近,敲了敲车窗让司机滚下去。
能休息片刻也是好事,叶蝉挨着车窗坐,一个上午几乎要被晒得中暑,她们急需要水,但要求却不能和桑帛提,他不会理会。
等到萨拉过来,叶蝉才有进气儿没出气儿地叫:“大姐头,快,给口水喝吧,人质马上就要晒死了。”
萨拉难得没与她斗嘴,瞥了眼就叫桑帛去后备箱拿水给几个人喝。
她看起来有些焦虑,顾弦望留神听,老狗打算直接用猛禽来拖车,之前他找本地人买了两块沙板,本就是为了应付陷沙这种情况准备,但那太耽误时间了。
时间,顾弦望大口喝着桑帛灌下的水,脑中思忖着老狗平时一直很稳,方才破口大骂那一下显得反常,他在急躁什么?
身旁顾瑾年忽地说:“要起风了。”
顾弦望摇头撇去溢出来的水珠,侧目看,他嘴唇有些干裂,目光却落在远处,在数百米外的沙脊上,隐约有几处飘起的沙卷。
非常细微,她们站在这里感觉不到有风,头顶云层也淡,看不出天气预报里多云的样子,只觉得又干又晒,紫外线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