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搭腔问:“会有多大的风?”
顾瑾年没答,他仍在目不转睛地观察,倏地又转过头,极其严肃地叮嘱:“一会绝对不要下车!”
那个表情让顾弦望的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就好像前有虎群眼见着汹汹而来,他要她快跑一样,但在她的视界里周遭仍然是一派平静,什么都没有,虚空中的敌人最为可怖,她不知道马上要面对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龙黎知不知道?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老狗将猛禽绕到牧马人的前方,在拖车钩上栓紧锁链,顾弦望刚想挪步,余光无意扫去,便见着方才那些细微的沙卷此刻已经快速成型,长条的风卷像是沙丘里生出的发丝,舞动间迅速朝这里逼近。
小型的龙卷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
这就是顾瑾年预见的危机么?但看起来风力并不太大,只卷起了些许浮沙,只要进了车,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正常人的反应就像此刻的叶蝉,她刚补完水分,精神头见好,瞧见这特殊气象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惊奇,忙招呼着顾弦望快看,“好奇特啊,这么小的龙卷风,不知道在风眼里人能不能浮起来啊!”
呼—呼——
在猛禽轰然的发动机躁鸣里,顾弦望捕捉到一丝风声,她看着轮胎转动泼出的大片沙烟,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来愈重,小龙卷风推进的速度太快了,不仅快,还显得漫无方向。
她咬了咬牙,逼近顾瑾年诘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必勒格会带我们去哪里?沙漠深处有什么东西存在么?”
“现在就告诉我!说实话!”顾弦望脸色发白,她已经经历过足够多的危机了,她信任自己的直觉,“顾瑾年!你要是还认我,现在就说!”
顾瑾年迟疑一瞬,背身过来低声道:“我不知道必勒格的想法,但是在传说里,成吉思汗墓一直由一种蒙古族传说中的怪物守护,那东西生活在地底,身有剧毒,可以吞吃一切。”
“他们叫它血虫,也有人叫它——死亡蠕虫。”
“所以你才说——”
她话音未尽,便被仓促下车的老狗高声打断。
“都快上车!风来了!”
风?
她抬起头,迎面就被一道劲风迷了眼,沙粒拍在车身上噼里啪啦直响,顾弦望努力眨出几滴眼泪,勉强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向远方。
方才的蓝天白云已然不见,几乎只片刻,一堵顶天立地的沙墙便无中生有的从西北方推压而来,左右看不到边际,就好像是沙土将天上的云勾了下来。
“沙尘暴!”有人在喊。
“沙尘暴来了!”
“快上车!”
那不是她们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沙尘暴,不是土黄色的空气,而是瀑布般的**,肉眼分不清雾、沙和烟,尤如一团看不见的大火在淡黄色尘霾当中燃烧。
裸露的皮肤刀割般疼。
顾弦望在仓促之中被人搡上了车,到处都是声响,夹杂着惶恐的喘息,她自己也在喘,呼吸道非常难受,异物感让人不住地咳,很快车辆再次发动,司机焦急得像无头苍蝇。
领头车快速向西面行驶,沙尘暴的风墙越来越近。
足吨重的车身竟然有些漂移,叶蝉吓得腿一直在抖,她坐的这面正好迎风,她感觉侧面的轮子好像都要离地了!
车台发出滋滋啦啦的通讯声,信号很差,顾弦望听见老狗说:“不要到沙丘的背风面,会被埋,躲不过去了,开到迎风面停车!”
身旁的桑帛不住在嘀咕,说的都是听不懂的语言,这会儿他脸色完全没有了凶相,可怜的就像虔诚告罪的信徒。
顷刻之间,天地变色,昏黄的光笼罩视野,该死的硬核牧马人在车身细节上永远做得那么粗糙,狂风沙暴里车窗缝隙不断涌进嘶嘶的风,鬼哭狼嚎也似。
前头的领头车若隐若现,哪里是平地哪里是沙丘根本看不清楚。
土黄色、土黄色、土黄色!到处都是一样的颜色!
顾弦望只能使出招子功,一瞬不瞬地分辨着白色车身鬼魅般的踪影。
“右转!”她喝道,“快,她们在转向!”
司机简直失了魂,听声就转舵,但他这一下打得太急,车速疾冲之下已经抬起了坡度,众人只听着砰的一声巨响,跟着天旋地转,车身外加装的防护杆重重砸在沙里,她们上车太急根本也没人给系上安全带,顾弦望毫无准备,人便已经竖直歪倒,整个人和叶蝉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