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才算有了点波澜,又道:“可是姐姐,女子婚嫁无异于站在悬崖边上,稍有行差踏错,便是迈入万劫不复之地。姐姐千万要擦亮眼睛,小心为上。”
卢月凝听她话里遮掩不住的担心,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你说这话危言耸听得很,倒像是我嫁了人便要永坠阿鼻地狱似的。”
秦姝意垂眸,纤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悲伤,少女的语调比方才更加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是危言耸听。”
“姐姐,来日无论谁要同你议起婚嫁之事,你都要慎之又慎,绝不可因为一时情急,匆匆答应!”她说完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身旁的卢月凝。
卢月凝本以为她不过是说着玩,但乍一触到她眸中隐隐约约的光,莫名觉得此事亦是十分重要,便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又觉得不够,便又保证道:“今日过后,我必将妹妹这番肺腑之言深深刻在心里,绝不会有一日相忘。”
得了她的承诺,秦姝意这才觉得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前世就是在卢御史病情加深时,卢月凝的远房表哥寻上门来,假意殷勤。生生熬死了卢御史后,千方百计地将卢月凝娶进门,顺理成章地霸占了整个御史府。
彼时卢月婉已嫁入王府,赵姨娘母女对那远房表哥的小人行径视而不见,甚至任由他磋磨着花一般的临安才女,活生生逼死了她。
可怜卢家女。
那时才二十岁啊,便含恨而终。
眼见时光飞逝,秦姝意深怕卢月凝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先前看五皇子对卢姐姐十分尊重,她原以为二人还能结成一段良缘,借此也能避开那位人面兽心的表哥。
但是既然卢姐姐对此无意,自然是不能强求,一入宫门深似海,如她们这般家世的世家贵女,能得到的自由也不过是四方天下的一点稀薄的空气。
正如她上一世嫁入皇家,夫君又登上了那个九五至尊之位,可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可见嫁得高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她脑中这样想着,帐外传来先前的侍女躬身行礼问安的声音,“二小姐。”
秦姝意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正愁见不到赵姨娘和卢月婉,这人就自己上了门。
若先回来的是赵姨娘,她或许也问不到想要的答案,可是既来的是卢月婉,尤其还是刚及笄,心智尚且孩子心性的卢二小姐,那就不一样了。
秦姝意整了整衣角,耐心地等她进来。
卢月婉站在帐外,看见另一边还站着个眼生的侍女,便随口问道:“你是在哪里当值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闻言,春桃知道她这是弄错了,便自报家门道:“回卢二小姐,奴婢是礼部尚书府的侍女,这次是陪着我家姑娘来看卢大小姐的。”
原来是尚书府的。卢月婉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去年广济寺一行,这秦家大小姐让她暗地里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她可是到现在还没忘。
临安众人都知道这秦家虽有些清高,但一门父子皆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偏偏这秦家小姐只同她这位空有才名、全然不懂得半点变通的大姐姐交好。
待祖父咽了气,这御史府还不是由她母亲说了算,届时哪里还会有人置喙什么嫡庶,只怕到时要风风光光娶她过门。
可惜这秦姝意好像被猪油蒙了心,偏不明白此间的道理,不识时务。
然卢月婉又想起母亲叮嘱过的事情,还是免不了要装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她对着春桃笑盈盈点头:“原来是秦姐姐。”
说着便掀帘走了进去,见了秦姝意更是惊喜万分,热切地开口。
“秦姐姐是稀客,亦是贵客!今日秦家姐姐来访,大姐姐怎得不遣人与我通传一声,婉儿也好回来同秦家姐姐说说心里话。”
这话一出口,秦姝意只在心底冷笑,只怕是又在千方百计地想着该如何害她,怎么会好端端地同人推心置腹?
卢月凝闻言眉头轻蹙,反驳道:“婉妹妹这话说的怪,小宫人一来喊,你便同姨娘欢天喜地的出了门,这去了哪里、同谁见面亦不曾告诉我,此番姐姐可真是有心而无力。”
话音刚落,卢月婉脸上挂着的笑便有些勉强。
她这位嫡姐素来跟节木头似的,从不与人起争执,今日不知蹿了什么火,倒将错反推回了她身上。
她露出几分不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