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父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出了帐子。
天边的太阳尚有余热,和煦的阳光缓缓洒在少女身上,驱散了她心头的寒意。
秦姝意突然反应过来,身边缺了一个人。
春桃。
脑中蓦然想起哥哥同她讲起的一件事,她当下也有了思绪,往御史府临时扎起的帐篷走去。
她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帐中传来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脚步烦乱,正如这主人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般。
隐隐还能听见几句“这可怎么办呢!”
下一刻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春桃似乎在劝慰着帐中的人,只是自己的音调也说不上笃定,“卢小姐放心,世子和我家公子都去寻人了。”
帐外守着的小侍女见她过来,双眼里闪烁着喜悦的神色,忙给她掀开帘子,又对帐中的女子说道:“姑娘,秦大小姐来了。”
饶是卢月凝一向沉稳,此刻亦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春桃见到她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随即被胳膊上传来的痛意一激,眨了眨眼,忙跑上去抱住秦姝意。
小丫头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边哭边说:“小姐还活着!小姐真的还活着!”
秦姝意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只好佯装生气道:“傻丫头,不然青天白日,站在你面前的还能是孤魂野鬼不成?”
春桃松开她,一双眼肿得像两个桃子,语气十分坚定,“倘若小姐有事,奴婢绝不苟活!”
与她咫尺相隔的秦姝意看着那样坚决的眼神,手指颤了颤。
忠心一直都是秦家上下从一而终的优点,认准一个主子,饶是前面刀山火海,也愿意去滚上一遭。
看着这主仆二人,卢月凝也不禁觉得感伤,拭去眼角的泪珠,上前拉住秦姝意的胳膊,温和地说:“你没事便好。”
说完她又使了个眼色,原本引着秦姝意进来的侍女便退了下去。
见状,春桃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两个姑娘有话要说。于是依依不舍地看了秦姝意一眼,也跟着那侍女转身离开。
等她们都离开后,卢月凝这才牵着秦姝意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压低声音开口。
“春桃都同我说了你被人掳走的事,可是我想了许久,府中并没有一个叫墨屏的女使。”
想到春桃也没有看清墨屏的相貌,秦姝意也觉得这答案在意料之中,便又问道:“凝姐姐你再想想,这人的左脸有道疤,个子不高,十分瘦弱。”
卢月凝蹙眉想了一会,还是断定府上没有这个人。
秦姝意的心渐渐冷了下来,难道是她猜错了?可提到赵姨娘的时候,墨屏分明情绪有波动,更别提上辈子她还替卢月婉送了那碗落胎药。
脑中骤然想到卢月婉,她看了一圈才恍然发现,这帐中并没有赵姨娘和卢月婉母女的身影。
今日春猎来的都是肱骨大臣,哪怕是出了这样的事,也早早扎起了各府临时歇脚的帐篷。
赵姨娘母女这个节点,能去哪?
看她张望,心里似乎有事,卢月凝便拉住她的手,解释道:“先前有人来唤姨娘和婉儿,说是宫中的贵人有些事要问,去了也有一会了。”
秦姝意语重心长地问道:“什么要事不找姐姐,却专门让府上的妾室和庶女过去?”
“不喊我岂不是更好?我本就不想掺和进深宫里的繁冗事,如今更乐得清静自在。”卢月凝完全不在意地随口答道。
听这话音,秦姝意眉头微蹙,倒让她想起了深宫里的另一个人。
“姐姐,若是皇后娘娘找你谈心呢?我看娘娘对姐姐,亦是十分属意。”
卢月凝闻言一怔,眸光发散。
她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去年为她拦下姜衙内的五皇子。
一身白衣,宛如神袛。
但她迅速将这些让人心生烦乱的念头抛到脑后,如今祖父病重,她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思虑这些身后事,五皇子天潢贵胄,于她而言更是天威不可直视。
最好的情况便是在祖父还安好时,赶快定下婚约,不求位高权重、不求家财万贯,只求对方人品端正,让祖父再无挂碍。
卢月凝道:“娘娘很好,但我无意入皇家。”
秦姝意看她神色郑重,便知道她这也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不是扯谎,再想起卢御史的病情,也不由得心中发涩。
她语调平平:“姐姐的家世,便是做太子妃也使得;但人亦当随心而行,不可过于为外物所累,姐姐想让卢祖翁安心,我亦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