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就在长兄亡故不久,他的二哥祝涵经一场病之后醒来便成了疯傻,见人便乱喊乱叫,着实无法,便将他关于府中偏院之中,派专人照拂。
这还不止,就在前不久,祝相祝良正亦在下朝途中中风倒地,命捡回来一条,却也一直卧病在榻至今。
走时还好好的一个家,却在他再归来时成了这副模样,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眼角眉梢也不觉染了一抹愁色。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陈月英照比两年前还要再清瘦一些,可见这两年,她独撑府中事,的确辛苦,“我既嫁入祝府,便是祝家的人,你大哥他在世时,是如何待我,你们也都看在眼中,我自是要替他照看好这个家的。”
这话倒不觉掺假,陈月英出身微寒,是祝锦力排众议娶她入门,二人婚后琴瑟和鸣,蜜里调油,陈月英极爱兄长,唯一憾事便是二人成亲多年不曾有过一子半女。
如今兄长去世两年,陈月英仍每日素服挂身,鲜有色彩,仿若这颗心也随着兄长祝锦一同去了。
每每提到祝锦,陈月英的眸中便似挂了一层雾气,在小叔子面前落泪十分不妥,她便立即收了话头,转向旁处,“对了,你的那门亲事,是当初你走后不久,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现在既你已经回来了,不如.......”
似是知晓她接下来要讲说什么,但若提亲事,祝珣当真一点兴致都没有。
于是打断道:“嫂嫂,我才归京,大理寺事务繁忙,再者,家中出了这么多事,父亲与二哥还病着,婚事我想暂且放一放。”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他不喜欢奚昕然那种跳脱跋扈的姑娘,更不喜皇后以权牵线,让他觉着很是被动。
“也好,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也需得你自己拿主意才行。我读书不多,见识又少,家中这病着的一老一少有我照看,你全心全心忙你的便是。”陈月英道。
“多谢嫂嫂。”祝珣自石椅上起身,郑重朝陈月英谢了一礼。
一是谢她操持家中事务,二是感念她辛苦。
接下来陈月英又与他讲说了这两年间家中琐事,零零散散二人聊了过一个时辰,后待祝珣又回到自己所居院落时又下起小雨来。
换下潮湿的衣衫,他忽而记起白日奚昕然滚落草堆的那一场,还有绕在他耳畔那既远又近的女声。
抬手轻抚心口,白日的痛楚现在半分也无了,就似不曾来过一般。闭上眼,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对比相较,那女声似有几分熟悉之感,若真要类比,倒与奚昕然的音色有几分相似。
一想到这个姑娘,他立即摇摇头,想将这诡异的感觉甩开来,或可说,他是不大想在奚昕然身上多费心神的。
第3章 府中相遇
今日过的极其糟糕,即便是洗去一身泥泞仍洗不掉白日于细窄宫道上创下的尴尬。
换了一身干净罗裙,奚昕然披散着半干未干的长发趴坐在轩窗下的小椅上乘凉。
木香拿了染了泥沙的衣裙出门时房门并未关严,有个少年自外探入半颗头,一见奚昕然,顿时笑了。
听见有人进来,轩窗下的人直起身子朝外看去,隔着琉璃碎玉的珠帘,瞧见一道人影正朝她而来。
珠帘叮当碎响,侧肩入帘的少年一手捧了一只甜瓜送到奚昕然面前,献宝似的笑道:“姐,吃甜瓜,我回来时候特意给你买的。”
少年唤为奚霁林,是府中一位姓周的姨娘所生,只比奚昕然小一岁,但身量倒是比她要高上许多,眉眼细看更像奚大人,五官敦厚端方。
这时节的甜瓜品相最好,可今年雨水太多,瓜不及往年的甜,可香气却可唬人。
这会儿奚昕然的心情低落到谷底,仍在为白日的事闷闷不乐,只轻拍了手边小几,无精打采道:“放这吧。”
一瞧她似霜打的茄子,面前的少年将瓜放下,随而从一旁扯过一只圆凳坐在奚昕然面前,“怎么了这是?今日你不是去宫里见皇后姑姑去了吗,亲可退了?”
晨起夸下的海口到了晚上全无兑现,奚昕然垂眸摇了摇头。
奚霁林眼珠子一转,“那姓祝的可给你解释了他前两日私底下见的女子是谁?”
奚昕然仍旧摇头。
“这姓祝的,倒是硬气!”他不觉也将怒意提了三分,“姐,要不我亲自去问他,给你讨个说法!”
听此,奚昕然抬眼冲着眼前人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轻蔑,“你啊,省省吧,可别给我添乱了。”
随着他在奚昕然面前甩了几下袖子,倒让她闻到一丝旁的味道。
身子突然前探,一把扯过奚霁林的衣襟抽着鼻子细闻两下,随后脸色一变,“身上一股子汗臭味儿,是不是又去赌坊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