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路边雇了一辆骡车,走了半个多时辰,走到和白鹿书院相近的一个小宅院停下。
桑云幼时的记忆被唤醒,她依稀记得这条路,自己是走过的。
张敦礼先是敲门,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有邻居挎着菜篮子路过,望了一眼张敦礼道:“是张家小子吧,你家人都三四天不曾出过门了。”
这无意的一句,引起张敦礼的戒备心,他用力去撞门,竟一下子将门撞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
桑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张敦礼悲切的哭声,“爹,娘,舒娘!”
第16章 毒手
桑云眼皮子一跳,立刻跟着他进屋。
才踏进门里,一阵腐尸特有的恶臭味立即扑鼻而来,她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呕吐出来。
往屋里一看,只见里头一片狼藉,所有东西乱糟糟地散落一地,柜门,抽屉,箱子都被打开了,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翻过。
更令人惊骇的是,在这一片杂乱中,赫然躺着三具尸体——两位老人,和一名妙龄少女。这三具尸体,正是张敦礼的爹娘,和妹妹!
三人似乎是被人用什么利器捅死的,尸身上均有好几处显眼的血窟窿,地上大片大片的血水已经凝固发黑,裸露出来的地方也已显现出尸斑。
看起来,已经死去了好几日。
方才那婶子乍然瞥见屋里这般骇人的场景,吓得菜篮子都掉了,边尖叫着「死人了」,边惊恐地跑走。
桑云刚经历过命案不久,迅速镇定了下来。同时,她眼尖地发现,箱子的锁头是被人用蛮力强行撬开的,屋子里所有钱财都不见了,只有地上零星掉落了几个铜板。
而且,少女身上的衣物是完好的,没有被凌辱过的痕迹。
凶手的目的很明显——为财而来。
屋里,张敦礼红着眼,跪在亲人尸体的旁边,愤怒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是谁,是哪个杀千刀的畜牲,竟然下如此毒手!”
桑云回忆着衙门是如何办案的,忙去将张敦礼从地上扶起,沉声道:“张兄,你在这儿,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破坏现场,我去衙门报案。”
张敦礼重重点头,对她作揖,“劳烦桑姑娘。”
桑云即刻跑去县衙报案。
许遵已离开登州,桑云只能找钱良弼。
钱良弼一听是她来报案,又想到许遵对她的态度,不敢怠慢,忙叫小吏把她客客气气地请了进来,还让人给她沏了一盏上好的茶水招待她,如同座上宾般。
可桑云不是来喝茶的。
“县令大人,我是来报案的。”桑云面色严肃。
“桑姑娘此次又有何冤屈?尽管道出来,本官定会为姑娘平冤的。”钱良弼说得正义凛然。
“不是我,是张敦礼家。”
钱良弼闻言一顿,“张家?”
桑云点头,将张家三口人惨死在家中之事告诉了钱良弼。
“那凶手手段如此狠毒,简直丧尽天良,定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云娘恳请知县大人彻查此案,还张兄一家一个公道!”
钱良弼的脸色却微妙地变了变,但转瞬又恢复了原样,对她郑重承诺道:“你且放心,本官定会全力侦破此案,早日将那凶手缉拿归案。”
说着,他唤来一队衙役,让他们跟着桑云,去了张家。
张敦礼听桑云的话,一直守在现场,一只蚊子也没放进去。
见桑云带着衙役回来,才将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迈着虚浮的脚步出门迎接。
衙役封锁现场,把尸体盖上白布,从屋里抬了出来,要带去县衙,给仵作验尸,确定死亡时间与死因。
过程中,张敦礼一直注视着亲人的尸体,眼中绝望又痛苦。
桑云上前,轻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宽慰道:“钱知县说了,他一定会抓住凶手,还你和你爹娘、妹妹一个公道。”
张敦礼垂眸,似是不太信任,“但愿如此。”
桑云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问他:“你今晚可有去处?”
张敦礼摇头,苦笑道:“睡大街罢。”
他身上没钱,住不了客栈。家里发生命案,暂时也住不了人,只能流落街头了。
正想着,却听桑云道:“不如,你去我家住吧。”
张敦礼一愣,连忙摆手,“这怎么行?我们……孤男寡女的,若让人瞧见,恐怕会败坏你的名声……”
桑云满不在乎,“我早就没有名声了,管它做什么。而且,我们清者自清,不必搭理那些闲言碎语。再者,你如今也是我的朋友了,我肯定不会看着朋友流落街头不管的,你若在外面有个好歹,那凶手岂不是更如意?”
这一番话,说得也在理,张敦礼想了想,也不再推辞了,便去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跟着桑云回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