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着裴弋一句问话,她觉得眼眶一酸,倒是真的没忍住落下泪来。
怎么回事?她连忙伸出手想擦干净。
“别动。”
裴弋清冽的嗓音响在耳畔,他修长的指节拈了张纸巾,轻轻在她眼睑下方擦着,手指温热的触感不时贴上肌肤,莫名显出几分温柔。
“是伤口疼得厉害?”
他在程栀身上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便准备去按摇铃,叫医生再来看看。
程栀伸出手制止住,看裴弋不解地望向她,漆黑的瞳仁带了淡淡的关切,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不要叫医生。”她出口的声音哑哑的,带了鼻音。
她将裴弋骨节分明的手掌拉下,试探着伸出手将人拉近一些,裴弋显然顾及她是病患,顺着她的力道微微倾身。
程栀犹豫了下,直接将脸贴进了面前人的怀里,然后,第一次在裴弋面前完全不顾形象、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她一边哭,一边将眼泪直接蹭在了身前人的衣襟上,明显感受到裴弋的身躯僵硬了一瞬。
“程栀,你怎么了?”
“我们叫医生吃颗止痛药?”
“你别哭了,等会儿头痛得更厉害。”
裴弋的身躯僵直着,到后来显然也是放弃了,他还是第一次见程栀哭,没想到便是这个阵仗。
良久,才叹了口气,顺着这个姿势将人轻轻揽住,带着程栀抬起头,“我倒不是心疼衬衫,但是衬衫面料粗硬,把你的眼睛都磨红了。”
程栀停下仍有些抽噎的下意识动作,“哭了眼睛本来就会红啊。”
裴弋似乎是被她一句话说愣住了,冷淡的眉峰微拧:“那不哭了?”
程栀眼里又是水雾弥漫,这回却没有再扒着裴弋的手臂哭,只是强行按压了下去,转过身子,“我饿了,吃饭。”
裴弋却是没有动作,“为什么哭?”
程栀凶狠地往前瞪了一眼:“因为我饿了,饿哭了。”
只是她自以为凶狠,一双杏眼上犹带了泪花,只显得可怜。
裴弋轻轻审视了她几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将床上桌放好,打开保温食盒。
程栀稍稍坐起往前倾身,却只是一个动作轻轻前压带到腰腿。
“嘶”!
这下是真疼。
裴弋连忙凑身,将她扶住,小心轻缓地让她靠在床上,“别动了,我喂你。”
程栀垂下眼,等着劲儿缓过去,没有拒绝。
然后看见裴弋果真舀了一勺粥,姿态坦然地试温后送至她的唇边。
程栀乖乖地张口,两人都是平生第一次给别人喂粥与第一次被人喂粥,本都不甚熟练,只是皆有意配合,倒是顺利。
许是照顾病人,裴弋也没有吃其他的大餐,伍原买回的药粥营养足,但味道却是清淡,并不算好。
但他也三两口喝了三碗。
程栀悄悄抬眼看他,伸长了手去够在病床旁边柜子上的手机。
裴弋分明没有抬眼看她,却是一把先她一步取过手机,拿在了手里。
“程栀,你回答我个问题,手机再给你。”
“嗯?”
“刚刚为什么哭?”裴弋掀起眼帘,直接问道。
程栀收回目光,没有回答。
她转过身:“手机不要了,送给你。”
裴弋:“……”
“你告诉我,我满足你一个愿望。”他缓下语气,循着记忆,不伦不类地哄人。
程栀抬起头,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从裴弋的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什么愿望都能满足吗?”
“只要我能做到。”裴弋并没犹豫。
程栀便觉得从胸腔间漫起一阵酸涩,喜欢我,你能做到吗?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噢。”
“对不起,”她慢吞吞地组织着措辞,“我把我们结婚后的事都忘了,结婚前的事也记不起多少了。”
裴弋轻轻“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语气轻飘:“没关系。”
程栀抬起头,定定望着裴弋:“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她的话语里便忍不住含了哭腔,眼眶又泛起一阵薄雾。
裴弋的眸光骤缩,深黑的瞳仁闪烁不明:“为什么这么说?”
程栀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我出个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一醒来就要面对破碎失败的婚姻。”
裴弋深吸了口气,声调冷沉:“程栀,你说清楚,你失忆了,要和我离婚?”
“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程栀抽噎了一下,“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对我这么凶。”
“也不关心我。”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想陪我。”
“也不叫我栀栀,爸爸妈妈都叫我栀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