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平应得很果断:“按照武林人的规矩,我请你喝酒。”
……喝酒,怎么又是喝酒?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呢!
沈祁头痛,很想告诉他一句:我不会喝酒。
可张元平话里有个词偏偏戳中了沈祁的心思——武林的规矩。
他虽然对于和张元平喝酒这件事充满了抗拒,但对所谓的“规矩”一直有点敬畏之心。
他初入武林,什么都不懂,就坏了人家的规矩,似乎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好。”沈祁走下擂台,“我跟你去。”
张元平似乎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脸上漏出几分窃喜:“真的?”
“嗯。”沈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但是我不会喝酒。”
人人都会的事情,他不会,实在是显得很没面子。
况且他那个很爱喝酒的师父曾经告诉他,酒能让人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他一直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需要用这么难喝的东西来忘记。
今天,他突然有了理由去试上一试。
试一试,去忘记血的味道。
看台之上,正天府的人已经尽数归去了。
李眠枫目送着两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说不清的遗憾和如释重负一同随着叹气离开他的心间。
少年人在一处,总是会有很多话可以讲的。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
这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沈祁举起杯子碰了碰嘴唇,又放下了。
喝酒对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一些。
对面的张元平仰头又灌了自已一杯,他喝酒的动作有点夸张,脖子上那条已经干涸的伤口随着动作裂开,一张一合,看得沈祁跟着脖子很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很光滑,一点伤也没有。
张元平自己倒像是浑然不觉似的,酒能麻痹感知,他一人喝了一壶下去,这会儿早就觉不出痛了。
他干了这杯,看见沈祁杯子里还亮晶晶的一片,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你为什么不喝啊?”
“我……”因为他觉得很难喝。
张元平却不等他回答就自言自语道:“也对,我是输了擂台一身轻了,你之后还有不少硬仗要打,这时候喝多,不好,不好。”
他喝得半醉,已然没了白日里那副正襟危坐的端正,但居然仍很会体贴人的样子,甚至开始自己给沈祁找台阶下。
立刻就自作主张唤来小二:“来一壶百花酿。”
小二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是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百花酿,二位客官请。”
沈祁只觉得一阵花香扑鼻,心旷神怡,不觉问道:“这是什么?”
张元平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有些惊讶:“沈少侠,不知道?”
“我没怎么来过江南。”其实是从来没来过。
张元平“噢”了一声,又展现出了东道主般加倍的热情,“原来沈兄没来过江南,那等到武林大会之后,可得要允许我带着沈兄好好逛逛。”
“嗯。”沈祁心想,所以百花酿到底是什么?
张元平给他斟了一杯,才解释道:“这酒是以数种花蜜酿成,轻易不醉人,正好给沈兄践行。”
有句话他没说,其实这在江南一般都是给酒量很差的姑娘和小孩子当糖水喝的。
沈祁听了他的话,加上面前之酒嗅着实在清香,终于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
甜的,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酒,不错。”他说着,又喝了一杯。
张元平看着他,忽然笑了。
不同于他一直以来非常和煦但有些虚假的微笑,而是爽朗的放声大笑。
他一直笑到自己眼角渗出了泪花,才停下来擦着眼睛说道:“沈兄可真是个妙人。”
“啊?”沈祁被他说得发蒙,但没忍住又喝了一杯。
张元平并不解释,只道:“其实我是骗你的。”
沈祁更不懂了。
“说什么欠了人情就浑身难受,我只是想要找个机会同你喝酒罢了。”
“为什么?”
张元平收敛了笑意,沈祁发现他一旦不笑了,其实是生得一副很严肃的模样。
他仰头又灌下一杯酒:“我真没想到,居然真有人会在武林大会上替别人出头,而且还是不认识的人。”
“你觉得我很傻。”沈祁感觉支这不是什么好话。
“不,我是觉得沈兄很自在。”张元平说道。
“自在?”沈祁问:“这是何意?”
张元平没有回答他,只道:“武林人要得不就是一个自在吗?”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没有开口,只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沈祁坐在一旁实在不知道该干嘛,只好对方喝,他也跟着喝。加上百花酿甘甜可口,实在很不像酒,他居然一杯一杯,不知不觉喝下了一大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