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被暗箭所伤,心有不甘。
武林大会,这场江湖人心中分量很重的盛会,自从沈祁真正的踏入会场的一刻起,就一直在感受到它背后所隐藏的阴霾。
每个门派都把匡扶正义说成是自己创立之初的宗旨,可他实际在武林大会上感到的气氛却并非如此。
但张元平是个例外,从他身上,沈祁看到了那些曾经出现在自己幻想中的武林所应有的模样。
他突然为那一日自己下手太轻而感到懊恼。
所以他必须要让破坏掉这一切的人,付出配得上张元平的代价。
手起刀落。
风忽然停滞了。
沈祁听到呼吸声,沉重的,短促的。
不仅是来自他自己的。
眼前的景物迷离又渐渐聚拢,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视线,意识到他手中仍举着刀,身体绷紧,凝固成一个不很舒适的姿势。
另一个呼吸声,就近在咫尺。
黄昏刀,顶上了老七的咽喉。
随着他的喘息,男人粗壮的脖子一下一下地抵在刀锋上,磨出了一片血肉模糊。
但那刀毕竟没有劈下去。
理智渐渐归回,沈祁仍然把刀顶住他的皮肉,慢慢地调整了呼吸。
他的手更稳些,那把刀就被牢牢地握在离男人不远不近的分寸里。
“你输了。”沈祁说。
回答他的只有老七恐惧中的喘息声。
离得太近,热气扑在沈祁的脸上,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正有鲜血顺着刀身,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上。
沈祁被眼前鲜活的生命烫了一下,猛然退开。
致命的威胁解除,老七整个人瘫软下来,一屁股栽在地上,仍是喘气。
“年纪不大,下手够狠。”
有一句话飘进沈祁的耳朵里,他打了个激灵,想起来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噢,是在客栈里,在他和同一个人打过一架之后。
那时候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如今他才明白,和人打架,和动真格想要杀一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不会杀人,不敢,更不想。
但台下的窃窃私语却仍然一声一声的钻进他的耳朵里,同大汉的喘息混在一起,搅合得他脑袋里一团乱麻。
沈祁觉得自己的胸口也跟着发紧,他往台下看,呜呜泱泱地人群,每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非常渴望看见李眠枫的脸。
人群中,有个人远远地望着他,笑了一下。
沈祁定睛一看:张元平。
一种既失望,又惆怅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尖,叫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下意识地,他也冲着对方勉强笑了一下。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并非是对张元平的示好,他只是感到无所适从。
就在此刻,那不知道是不会找时机,还是太会找时机的钟声又响起来了。
那个持锣的正天府弟子又一次来到擂台上,看到沈祁,又本能退开了一步,像是要绕开什么危险一般,故意离得他很远,在擂台上敲锣时走了很大一圈。
转回来,他仍刻意忽视掉擂台上的两个人,冲台下说到:“申时已到,今日暂休,明日巳时,由这位沈少侠再行守擂。”
说罢,他甚至没走沈祁与老七之间的楼梯,抱着锣跳下台就走了。
台下之人渐渐散去,老七终于歇过劲儿来似的,跳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
台上台下冷清一片,唯有沈祁还紧握着刀,愣愣地站在台上。
晚风抚过刀锋,黄昏刀低低地呜咽起来。
一个人慢慢地走到了擂台之下。
“多谢。”张元平冲沈祁作揖。
沈祁被他猛地惊醒过来,低头看着台下那少年仍旧笑得如过春风,瘦瘦长长的一条。
“你……”沈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不用谢我。”
张元平听罢,轻抬了一下眉毛,顺势就接口道:“也对,大恩不言谢,光说谢谢倒是有些轻浮了。”
“我对你没有大恩,”沈祁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愈加舌头打结,“是有人救了你。”
“对,沈少侠说得对。”张元平好像是什么话都能接一般,依旧平静得说到。“可惜我并不知道那位前辈是谁,他似乎也不想让我知道,否则我也一定要谢谢他的。”
沈祁再度沉默。
张元平于是继续说下去:“我这人大师兄当得惯了,有个毛病。便是我可以照顾别人,却见不得自己欠着人家的。沈少侠替我出头,我心中感激不尽,可若是不让我还了这个人情,恐怕我得有好些日子睡不好觉了。”
他抬起头,目光很真诚的样子。
沈祁顿时手足无措,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你 你要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