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有关之事,吾十二比你更擅长。”
她坚持道:“人面骨相上,是我术业专攻之处,吾十二未必比我更能面面俱到。”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不欲再与她争辩,“一个时辰内?”
明明白白的头骨画像已出,又有精通仵作之术的吾十二辅助,任阮还是很有自信的:“足以。”
他顿了一下:“既如此,我在内院等你。”
“记住,一旦确定完成,立刻来见我。”
不容置疑地冷冷言罢,谢逐临便直起身,向门外而去。
见阎王似的谢大人离开,忍了半天的杜朝瞬间被解开封印,脚下抹油地溜向画架旁边的少女:“任姐任姐,那个太后和玉芙公主……”
他还惦记着这惊天大瓜呢。
被提醒的吾十九也是好奇心大盛,正待也凑过去听一耳,却被吾十六一下子给揪住了。
吾十六公事公办地打断他们:“大人有令,任姑娘与吾十二共行尸检之事,不许旁人打扰。”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剩余的人。采薇和兰露在宫中早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立刻识趣地垂首而出。
吾十九和杜朝一下子也焉巴下来,只能对着任阮一步三回头,无可奈何地被赶出了仵作司。
不过一盏茶功夫,刚刚还人满热闹的仵作司,一下子就陷入了空荡的安静之中。
任阮望着被合上的门,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吾十二道:“我们开始吧。”
这么几人里唯一高兴的,就是吾十二了。
这回一步三回头的终于不是自己,吾十二身心格外舒畅。好容易能够不受打扰地与自己惦记的一“尸”师共同验尸学习,他自然格外珍惜这次机会,撸起袖子就开始抄家伙。
任阮作出的画像,因为是从系统空间用素描画法导出来的,格外精密细致。每一根骨头的走势搭向,凹凸形状,都清晰明了到了极点。
而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只要将尸骨头脸各处与画像进行对比。
此事说起来简单,实际的难度和工作量都极大。
不仅要将一些扭曲形变的地方通过分析损因重新还原虚模,还要结合医学仵作学等等理论知识,利用复杂的可能性计算,确定是否每一个关键的特征部位都可以与画像上的头骨对应上。
忙着仔细对照尸骨和画像的间隙,任阮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在画架下那一沓厚厚的画纸里翻了翻。
刚刚所有关于玉芙公主画像的草稿和成画都还在,唯独属于太后贾氏的那两张正侧面的骨相画,已经不翼而飞。
甚至她压在很下面,在承泽堂屏风后面画的那一幅太后画像,也一同消失了。
本来忙碌得昏昏沉沉的任阮徒然一清醒,想起谢逐临离开前,在画纸上一掠而过的指尖。
毫无疑问,能在衙察院丢东西,除了落在他的手里还有谁。
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此前相关的一些细节,不由得一一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好像每次一触及到太后贾氏,谢逐临总会让她隐隐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并不欲让她将太多的视线放在太后贾氏身上,而且一直在试图遮掩、撇清,或者回避。
可这究竟……真的是错觉吗?
第89章 我以为
◎你说的对◎
高楼中的小院里, 之前任阮画像时搬出来的那些画框残骸仍在,横七竖八地随置着。中间的画架亦是分毫未动,画架延台上, 任阮搁下的画笔交叠在一起,连毫尖的方向也与离开时别无二致。
修长颀高的青年换了厚重的黑狐毛大氅, 立在画架前的身影显得愈发阴冷沉暗, 叫寻常人都不敢升起半分靠近的心。
被吾十九推进来的任阮, 见着这满院的凌乱,先是愣了一下。
刚刚在仵作司,这人不是还对着吾十二凌乱的仵作间挑三拣四的,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 这么多天的摊子是半点不收啊。
她不愿冒着碰伤损毁周围那些画框画卷的风险进去,只在门口站定, 将手中的报告扬了扬:“谢大人,结果已经出来了。”
“现今衙察院在衙察院的这具尸骨,并不属于玉芙公主。”
这具被伪装中毒的尸骨并不是真正的玉芙公主,也就意味着,最开始那具骨泛幽蓝身中奇毒的尸骨,才属于真公主。
任阮道:“所以, 我还请十二重新将初次尸检的报告翻出, 重新结合回忆复盘了一遍。”
“我们发现,当时的检验里, 玉芙公主尸骨上所透露出来的颜色,也并非新中之毒,而是经过日积月累的沉淀, 旧毒渗入进了骨髓之中。”
也就是说, 在瑶池殿纵火之前, 玉芙公主就已经被下了毒。
不过就案发现场玉芙公主尸骨的颜色来看,部分旧毒上还覆盖着较新亮的蓝光,说明在公主死亡之前,应该还在摄入新的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