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大约是方才那道油焖笋,多吃了几口,现下稍有些犯恶心。”
“您也真是的。”
如意一边给他端茶解腻,一边小声埋怨。
“分明都不舒服了,刚才在陛下面前,还强忍着一声不吭。”
“她政事繁忙,还要抽出时间来陪我用膳,我又岂能扫了她的兴致。”
“让陛下一口接一口地喂您,也是?”
“……”
顾怜有气无力地瞥他一眼,神色很有些委屈。
“你这小东西,嘴越来越利了,该不会是和我学的?”
“这可不是奴说的。”
“好了,你饶我一饶,别再说我了。这茶不浓了,替我换一壶新的来吧,将反胃压一压。”
如意答应着,正要去,外面却进来一个小宫女。
通禀的话,有些出奇。
“沈君那边来人了,说是邀咱们主子一起游园。”
如意一听,就来气。
“游园,又是游园。上回的事还没了结呢,他竟还有脸来。这天都渐渐热起来了,大下午的,日头那样大,谁高兴往外面去?”
他昂着下巴。
“不去,就不去,我出去回他!”
却被顾怜拦住了。
他支着身子,从小榻上坐起来。
“我去。”
“公子?”
“去转告那宫人,容我更衣整理,我稍后就到。”
如意急得直跺脚。
“您身子都不舒服,这是何苦呢?”
他只淡淡笑了一笑。
“沈兰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看,连你都知道,先前的事还没了结,我们二人之间还结着梁子,他却不管不顾地又找上门来了。”
“你猜,他究竟是有多要紧的事想做啊?”
“许久不见,我也该去会会他了。”
第27章
◎主动跳河。◎
行宫花园里, 莺啼婉转,绿树成荫。
二人沿着小径缓缓而行。
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 只有身后一众宫人低头跟着, 脚步声窸窣。此情此景, 颇为古怪。
终究是沈兰溪打破了沉默。
“前番之事, 实是出人意料。”
他道:“我若知道,顾君与那姜雁,曾是旧相识, 无论如何也不该将你抛下,叫你二人遇上,平白生出许多事端。听闻, 还引得你与陛下,颇生出一些龃龉。”
他顿了顿, 淡淡一笑。
“不过, 幸好是没有大碍。如今你同陛下重修旧好,圣眷正隆, 真是羡煞旁人了。”
顾怜望着他, 不接话。
对方是有意的。
姜雁一事, 早已被许清焰封了口, 绝不许流传出去,以免损伤他的清誉。
而今沈兰溪作为始作俑者, 却假装抱歉的模样, 一提再提。目的无非有两个。
其一, 是告诉他, 陷害他一事, 明明白白正是自己所为。
他不打算伪装, 他不在乎。
其二,是向他表明,他与许清焰的点滴相处,包括当初关起门来吵的那一架,对方全都了如指掌。
这是在做什么?
算是示威,抑或另有用意?
顾怜面对那张温雅俊秀的脸,看了半晌,才淡淡开口。
“沈君客气了,我倒还未曾谢过你呢。”
“谢?”
“若是没有你此举,我与陛下也未必能有今日恩爱。”
“……”
沈兰溪的脸上,划过一瞬惊愕。
仿佛是没想到,他竟能如此露锋芒。
但只是片刻,他便又换回了那副恬淡的笑容。
“我从前总以为,这恩爱二字,须是帝后之间才能相配。怎料今日见着顾君,方才知道,原来是谁都能称得上的。”
他扬着嘴角。
“说来,这些日子一直不曾有机会相见,还没有贺过你晋位之喜。”
“此事倒该怪我。”
“哦?作何解?”
“我这两月都忙于侍奉陛下,不得空闲往外走动,岂非我的过错。”
顾怜笑得眉眼弯弯。
“今日便在此谢过沈君道贺了。”
“瞧着你如今春风得意的模样,谁能想到,你从前只是先帝身边的贵人呢。当真令人感叹不已。”
“彼此彼此,我也不曾料到,沈君协理六宫,竟因我之故,让陛下罚了半年的俸。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
沈兰溪受罚,在宫中早已是人尽皆知了。
明面上的理由,是鸿胪寺卿之女姜雁,受邀至行宫同游,却突患急病,竟至于不治。
陛下责怪他,治理后宫失当,使底下的人懈怠,御医救治不及时,因而将他罚了俸,申斥一番,要他回去思过。
对此,太后自然是不忍,前后提了好几回,道是此事非他所能预料,许清焰罚得未免太重了,损了他的颜面。
就连宫人们,私下里也多是同情。以为沈兰溪操持后宫辛苦,素日里待下也宽和,无故受牵连,实在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