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里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卢霜杵在贩卖烟花的摊位前犯起了难。
烟花摊前的小贩见着站着的姑娘,眸光一动,像是狡猾的狐狸似的。
这种长着张好骗又清纯的脸的没主见冤大头,不是年年都能遇上。
遇见后可不得好好骗她多买点?
他施展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每种烟花炮仗的效果吹了个天花乱坠。
半晌后,女生的手指虚虚落在一盒小姑娘们最喜欢的烟花棒上,小贩转过话头,嬉笑道:“这个是仙女棒,很安全,最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了。”
他视线不自觉迈向街边对面坐着的男生,觑着面前姑娘脸上的神色,试探道:“如果是和男朋友一起放的话,会很浪漫的。”
“……”
女生脸上露出个和善的笑,没有反驳小贩话语间的那丝冒犯,拿起一盒后问道:“您好,请问这个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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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身边的人来了又走,陆池琛垂下的眸冷得如初,他自嘲地笑了声,没什么情绪。
安修明做事雷厉风行,上次分别不久后,安修明掐准陆良惹祸的时机,火上浇油般,让陆惟拿到了基因检测的报告。
陆池琛预料到所有,独独没预料到被断了所有经济来源的黎蕾会丧心病狂到独自一个人去了长崇山。
陆惟和黎蕾身边常年有人盯着,只是时值春节,他们没多分神在黎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阔太太身上。
等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哪里还有黎蕾的身影。
陆池琛接到电话,以最快的速度上到长崇山,却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黎蕾疯疯癫癫的,纸糊的身形宛若风再大一点都能把她拦腰折断。
铁锹插在土地上,那棵十年前种下的小松树已经被连根拔起,了无生气地倒在一边。
没了生机。
黎蕾到底只是个养在温室里的阔太太,她精心打理的长卷发散在肩头,额头上满满是汗湿,狼狈又疯癫。
陆惟赶来的时候,黎蕾的真丝衣裙角被陆池琛死死揪紧着,人已经被少年拖到了崖边。
十七岁的男生站在山口上,一言不发,眼神里的情绪深深浅浅,尔后徒留死气。
黎蕾头皮炸裂开来,精致的妆容也早被汗湿褪了大半,眼下看见那山坳黝黑,她的鞋边带动脚下的几粒砂石落下,连影都不见。
陆池琛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手上的劲一瞬不松,黎蕾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生死被眼前十七岁的陆池琛捏在手里,而自己只像蚂蚁一样,任人拿捏着命门。
仔细分辨的话,男生的眼神空洞又聚不起焦来,像是在出神。
他眼底的愤怒风驰云卷,而后被习以为常的漫不经心盖了过去。
躲在一边的陆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猫着腰凑过附近,猛地出手,推了陆池琛一把。
陆池琛鹰似的锐利眸光在拳头将要碰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猛然煞了过来。
他掌上加了力道,一把将手上烂泥似的黎蕾甩去完全相反的方向。
陆惟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匍匐在地的黎蕾,只一刹那,陆池琛冰锋的拳头当即破开夜晚的冷风,招呼了上去。
或许连陆池琛自己都诧异,他今天居然没有直接一脚把陆惟和黎蕾踢进眼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山谷底。
而是屈尊降贵的和那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亲生父亲在自己妈妈被掘开的墓前扭打在一块。
人到中年,陆惟拥有所有中年油腻男性都有的毛病:好色、地中海、啤酒肚……
他颇为不耐地“啧”了一声,嫌弃地一把甩开手上已经快被打昏过去的陆惟。
陆池琛踉跄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拍掉上面的松针絮,默默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安修明:
“黎蕾把我妈墓撅了,在这里弄死她会脏了长崇山这片地。”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大的爆/炸。
“三天时间,管你想什么办法,让他们三个消失在世界上。”
至于是找人弄死,还是一纸死亡证明抹消他们在世界上存在的证据,都与他无关。
两人心知肚明,年轻气盛时候的安修明也曾经搜罗过陆惟作恶的证据。
没人知道,陆池琛转学前曾经找过安修明。他要安修明把所有和陆惟有关的东西全部给他,做什么,怎么做,什么后果,他全然不顾。
大小事从来没一件不顺他意思的安修明,独独那天坐在陆池琛面前,像一尊古庙深山里的石塑一样。
怎样都不肯。
陆池琛一句话没说,拔腿就走。
他大致猜到,安修明不肯应允的背后,会是和伊珊的嘱托有关。
陆池琛前脚走出安修明办公室,后脚裤子里的手机就风风火火地响了起来,那人开门见山:“安修明不会答应你的事情,我能给你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