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陆池琛深知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交易。
那道声音笑了:“听说你打算转学去附中?打个赌吧,一个学期为限。”
命运的齿轮在刹那间开始转动,生命的长线在瞬间交织攀缠。
……
陆池琛走后,办公室里坐着的安修明瘫在装修精潢的办公室里,眸子下敛去了差点喷将而出的恨意。
陆池琛不知道,在伊珊知道自己没几天日子可活,撒手人寰前曾经背着所有人写过封信给安修明。
自己养大的儿子,伊珊比谁都清楚地知道陆池琛的性子。
又或许是时日无多,她总能从病床前乖顺听话的幼童身上看到些他未来长大后的影子。
伊珊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细密的像一团杂糅的棉絮,大大小小的针眼遍布其上,可怖又可怜。
她爱怜的将手覆上趴在床前的男孩发顶,无力地扯了下苍白的唇角。
陆惟背着她干的事情伊珊心知肚明,只是那些都是他们这一辈人的生死恩怨。
人死后不再过问前尘,对了错了,也只不过是急景流年下的一鞠黄土。
当妈的,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儿子的一辈子都活在过去那些和他无关的仇恨里。
男生舔/舐了下唇角氲出的血渍,机械质地般的冰冷嗓音又一次响起:“老子今天成年了,刚找律师发了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
在农历这年的末尾,二月寒冬数九,他无父无母,长至成年。
就是不知道等自己几十年往后下去了,伊珊知道他这个丧心病狂的决定后会不会拎着根棍子把自己打死。
印象里的妈妈好像都是和蔼的,估计她舍不得吧。
安修明听出陆池琛那点言外之意,额角的青筋重重跳了下。
天际边缘的那颗星,亮的璀璨。
果不其然,陆池琛无言勾了下唇,话音里带着点释然:“等你回来,把办公室里的收养协议签了吧。”
“爸。”
-
“陆池琛。”
卢霜温软的嗓音像夹了蜜。
陆池琛倏尔抬起头来,指尖的香烟早在他出神时就燃成了鞋尖旁边的灰烬。
卢霜就站在离他半步不远的面前,女孩手上捏着的“仙女棒”噼噼啪啪亮着,映亮了她的半侧面颊。
好像天边浅浅的星辰被她尽数握在掌心间。
呲呲啦啦的火花不断迸散在空气中,划开陆池琛心里寂静郁沉的夜。
小小的一点短暂花火,清湛又纯粹,却足以隔绝掉耳旁数以万计的喧嚣嘈杂。
女孩的半张脸隐在后面,烟花将灭,她又拿出一根没点燃的电光花,送到陆池琛面前,翦水秋瞳似的清亮眸子弯了弯:
“我们一起好不好?”
她在旷野里举起一簇火把,等着另一簇星光来相遇。
陆池琛往后捋了两把头发,将那丝胡乱翘起的头发顺了下去,他勾起个笑,接过卢霜递来的电光花后,凑上她的。
犹如两颗鲜血淋漓的真心吻在一处。
“仙女棒”的燃烧时间极短,隐隐有了熄灭的前兆,卢霜看着那点将灭而起的烟,轻皱了下眉。
陆池琛余光扫见后,喉结滚了滚,起身后扣住卢霜将要撤开的手,修长的指骨在她手背上轻轻一触。
他假装盯住面前的烟花,却没舍得下重力,小心翼翼地将卢霜的手掰开,骨力强硬的顺着她的指缝间将一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挤进她手心。
卢霜的手心里一片浸润。
温热的触感顺着神经末梢融入了经脉里,他们十指相扣。
烟火棒在最后的时刻终于还是亮起了新的火花,陆池琛握着卢霜的手,他将烟火棒塞进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满是狼狈和伤痕的脸上依旧是止不住的倜傥。
“这样就不会灭了。”
他跻身黑暗,本不想看这场人间花火,奈何烟花说可以帮他告白。
-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脚边堆满了数不尽的花火棒,陆池琛就一直握着她的手。
最后一根点完,陆池琛偏头看了眼家里,问她:“现在进去陪爷爷奶奶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时间不早,陆池琛记得爷爷奶奶睡觉的时间应该挺早的。
卢霜哽了下,眼眸下有些落寞,走到家门口时,她拧动钥匙,房门大开。
她的声音轻轻的:“他们不在家。”
陆池琛没多过问,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拇指在她手背上来回抚摸了几下。
两个人都饿着肚子,饭还是得吃。
卢霜简单把几个菜热了下,出来后,刚刚还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的陆池琛现下里找不到人。
两双筷子整齐地摆在桌面上,完全凉掉的菜品现在又腾起点热。
陆池琛回来的很快,眼里有点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