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当初心心念念的,如今就连记都不记得了?”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柳云听。
当初她心心念念又如何?天长日久,哪有什么情分熬的过光阴?
柳云果然咬紧了唇,她好似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攥住了沈月章垂在身旁的手。
和沈谊的这场争夺战里,沈谊确实占尽了优势。
单他是沈月章父亲这一点,就让柳云处处受制,毫无还手之力。
柳云心脏一沉,却是更快的想着缓兵之计。
她飞快的筹算着自己的优势,她的身份,她比侯爷更豁的出去,还有侯爷以为的,两人是两相情愿。
夜风又起,柳云低低咳了一声,沈月章立马看过去,看柳云脸色苍白,沈月章更不肯回家了。
“爹,我不能嫁人!”
沈谊一眼看穿了柳云的伎俩,只冷笑一声,“你又做什么妖?”
“我说真的,我觉得你说得对,没什么情分能熬的过光阴!”沈月章确实神色认真,“所以我这样的人就不适合成亲,和一个人相守百年,爹,您不会腻吗?我想想就觉得好恐怖,所以我说我不能嫁人,我要是嫁了人,回头肯定会耐不住枯燥,出去偷人的!”
话音落,柳云握着沈月章的手,力道更加紧了,几乎要把她手骨捏碎似的,老侯爷脸上也一脸的一言难尽,而沈月章还在继续。
“爹,您不觉得,比起我偷人被发现您再丢脸,还是我不嫁人,会让您少丢一点脸吗?”
“......”老侯爷脸色木然地看着沈月章半晌,而后深深吸了口气,这次倒是看向了柳云,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隐隐有些悲悯。
“娘娘,有些话...不必老臣多说了吧?”
他顿了顿,“人生苦短,没必要自讨苦吃!”
第66章她若是男子,我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了!
显然, 沈月章为了应付她老父亲,是什么屁话都敢胡说!
而更显然的,她老父亲信了!
老侯爷是个粗人, 年轻的时候性子冲动,又没什么耐心。
他对沈月章这个长女自然是疼爱的,但是那份疼爱在见识过那个小小的肉团子有多脆弱之后,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把她丢给了沈月章外祖家和祖父教养。
缺乏了沈月章童年的老侯爷,如今抱着补偿、又抱着弥补的心思,宠溺自然是真的,但没有霍老太师和柳云这些人了解她,更是真的!
军旅出身的老侯爷自然不会想到,他天天在教场训练士兵们的“有的放矢”, 到了他这闺女这, 就是有目的的放出一些屁话的意思!
不过老侯爷信了那些屁话, 也不全是自己不了解她的原因,主要是...老侯爷也打心底里觉得沈月章不是什么能从一而终的人!
且不说沾亲带故的裴尚榆、自小和她相熟的十七公主, 如今, 又是什么阿桑、又是什么九娘,南楚的郡主入京不过月余,两个人也...
当晚回府之后, 老侯爷甚至连家里的春蕊都怀疑了一圈, 于是愈发在心中定了猜测——沈月章这个小王八蛋但凡是个男人,他们沈家的大门, 怕是要被抱着孩子来找爹的女子给踏平喽!
最要紧的,她沾染上的这些女子, 还都不是能轻易就打发了的角色!
君不见上次陪着郡主入宫,两人在寿康宫走了一圈之后, 郡主那个“新欢”都没能敌得过这位位高权重的“旧爱”?
可再瞧这位如今肯屈尊下跪、狼狈至极的模样,再瞧那个小畜牲没心没肺的懒散劲,老侯爷心中多少添了些叹息。
遇人不淑啊!
这念头一起,原先瞧见两人...时,心中对柳云的怨怪都散了几分,甚至对那早眠于地下的柳阶柳大人,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他有愧啊!
于是再开口时,老侯爷的语气虽还是冷厉的,话语里,已然没有那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娘娘若此身、此生为男子,必然大有一番作为。”
若柳云是男子,把沈月章嫁给她自己还是放心的,再怎么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又知根知底,他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只是,可惜啊。
老侯爷的心中的喟叹未落,他们家小畜生紧跟着嘟囔一句,“男人有什么好,打一巴掌我还嫌刮的我手疼,还是姑娘家家好,又香又软。”
“......”老侯爷忍着没理她,“娘娘,更深夜重,若有什么错处,趁着夜深无人,都好解决,若是明日天光大亮,那便不好收场了!”
沈月章又笑出了声,她跪坐在地上,探身看向她爹的样子,像是抓到了她爹的小辫子,一脸“我懂”的表情低声问道,“月黑风高天,杀人放火时,对吧?”
老侯爷深吸口气,说话全然是站着柳云的立场,“娘娘,如今朝堂之上弹劾杨率的折子快要堆成山,大仇得报就在眼前,然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勿要使一时意气,毁了这些年的辛苦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