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但因为之前郊外出游,救了一个不慎落水的男子,原先定好的亲家主母便找上门退了这门亲事,话里话外都是嫌弃王兰接触过外男的意思。
这事传出去,便不再有人上门提亲了。王御史下了朝便去安慰女儿,却不想女儿正端着簸箕捡药材,反而对他这个父亲道:“父亲若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女儿便直言,此生只愿治病救人,无心嫁人。父亲若是担心我往后过得不好,那女儿便请父亲放心,将来女儿在京中开医馆,也饿不死。”
王太医听了这惊世骇俗的话,也未多言,只是默许了女儿的做法。他本就同夫人情深义重,自从夫人生下王兰身子亏损后,便不愿她再生。他也不愿纳妾,生下来的女儿便当眼珠子似的疼爱。
正当王太医以为王兰此时便如此的时候,宫里突然传来一道旨意,传王兰进宫,做一名女医官。
王兰当时欣然接旨,朝父亲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女儿要与父亲同朝为官了。”
王太医听了这话,心里一暖,王夫人更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肴。
“父亲,父亲。”女儿的声音传来,王太医一惊,连忙道:“怎么了?兰兰?”
王兰无奈地说:“该下马车了。”
王太医回过神,“下,下,那便下马车吧。”
二人一进府,便被张忻带进了王御史的卧房。
房门一关,一旁站着的王御史的大儿子嚷嚷着就要闯进去,“怎么还进去一个女人?”
袁相还未解释,那大儿子便被泼辣的御史夫人拧了耳朵,轻声骂道:“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那是陛下亲封的女医官!医术好得很!”
三十多岁的大儿子被当众拧了耳朵极丢面子,却又不敢反驳自己的老母亲,只好揉着耳朵低声问道:“母亲如何知晓?”
御史夫人看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回道:“不然你以为你媳妇儿求医问药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效果,怎么如今便怀上了?”
大儿子恍然大悟:“那此番要好好谢谢人家。”
御史夫人朝他递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你娘我早就准备好了,还用你说?别一天到晚就知道上衙,下了值也多陪陪你媳妇儿!”
大儿子毕恭毕敬应了两声。
母子二人说完话,御史夫人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端着茶碗,一脸尴尬的袁相和总管公公。
她轻咳两句,正要起个话,却见那总管公公张忻笑眯眯道:“我估摸着陛下也快到了,诸位虽我出去迎接吧!”
御史夫人大惊,也不明白自己家那个老头何时这般受宠了,生个病竟要皇帝都亲自来府上探望。
这边赵时安换了常服叫人抬了轿子低调出宫,树上藏着的暗卫兄弟尽职尽责跟了上去。
到了御史府,张忻袁奉带着御史府众人正站在院内规规矩矩准备迎接,却被赵时安制止了。
他手里拿一把折扇,一身绣着鹤纹的白衣,腰上挂一块温润白玉,端的是哪家的翩翩少年郎。
“行了,不必行礼,朕今日是私访。王御史如何了?”赵时安笑眯眯问。
张忻上前一步,回道:“回陛下,王太医已带着王医女进去了。刚才叫人递话出来,说已经稳住了病情。”
赵时安点点头,手中折扇晃了晃,“那便进去等吧。”
赵时安进了御史府主厅,御史夫人去后院张罗茶水瓜果,留儿子作陪。
几人坐了有半盏茶功夫,王太医便带着女儿出来了,瞧见皇帝正坐在上位喝茶,一瞬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脚步顿了顿,才带着女儿进去行礼。
赵时安示意他们坐下,问了几句病情,王太医一一作答了。
“他何时能醒?”赵时安又问。
“回陛下,王大人已经醒了,只是说话略有些费力,身体还不能动弹,要多恢复些日子才行。”王太医回道。
王兰坐在父亲旁边,毕恭毕敬低垂着头,一句话未说。
赵时安放下茶碗,站起来掸了掸衣摆,“那朕便去看看他吧。张忻,王太医和小王太医,随朕一同进去。”
王太医愣了一下,才明白皇帝口中的“小王太医”,是自己的女儿。
他心思复杂,此刻才真真正正觉得,女儿家又如何,得了陛下的认可,又医术精湛,便是做那名满天下的女医也未尝不可!
赵时安走进去,这位年迈的忠臣便挣扎着想要起身给赵时安行礼。
“王卿好好休息。”赵时安安抚了一句。
王御史嘴里含糊应了一声,眼睛转了一圈,看到王太医身边的医女时,更是瞪大了眼睛。奈何他此时口齿不清,身体动弹不得,不然定要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