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年年侧过脸传音道:“你还好吗?伤口怎么一直在流血?一会儿还能走动吗?”
“不必担心……流点血而已。”
她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月无涯忽然就销声匿迹,又骤然化形,让她毫无防备,她语气中存了嗔怪:“你一直说没事没事,我好歹是和你命魂相连的人,相信我示个弱也没关系吧?你知不知道方才你突然消失我有多担心……”
“我知道。”月无涯也偏过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还是想和她对视,“你说了,你我命魂相连,你的情绪我自然感受的到,只是我也没猜到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抱歉让你担心了。”
二人靠的极近,窄狭的棺材中,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脸上的温度和鼻息。
京年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过于亲密,她不敢再把脸朝着月无涯:“你……你过去些……”
“嗯……”
棺材一震,落地的同时也打断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微妙气氛。
京年年神色一凛。
到了。
长久的静谧后,兵器刺啦刮过石头,聒耳的声音渐行渐远。
小鬼走了。
直到京年年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她伸手推开了棺材盖。
他们果然到了地底,旁边就是湍急的地下河流。
京年年拍了拍月无涯的后腰:“起身,趁那小鬼还没回来,得找到我师姐。”
月无涯捂着肩头缓缓坐起身。
地下仅有萤石发着微光,映得月无涯的脸色仿若象牙一般白。
他对着自己淌血的伤口点了两下:“你一会儿小心别被那小鬼伤到了,这种不愿往生的鬼怪有怨气在身,伤口不易愈合。”
“我已经知道那小鬼是谁了。”京年年跨出了棺材,对月无涯递出自己的手,“扶着我。”
月无涯抬起头,握住京年年的手,站起了身。
萤石光下,他的侧颜俊美无铸,倒像是在此间迷了路的妖灵。
“听声音是虎子,薛记掌柜的儿子,我当初竟然没看出来他已非人,是我疏忽大意了。”京年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了周围。
月无涯盯着京年年牵着他的手:“不是你疏忽大意,你白天见到的大概是借尸还魂,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夜幕降临,肉身中的鬼便出来作祟了。”
空气中充斥着腐臭的气息。
是尸臭。
他们的棺材四周躺满了各式各样尸体与棺材。
尸体死状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心脏缺失。
京年年松开了月无涯的手,掀开棺材依次寻找南宫雁。
“你确定你师姐在此处?”月无涯问道。
“要是这里找不到,就只能跟着小鬼去更深处找了。”尸臭熏天,京年年捂着鼻子一个个地筛查。
她一连翻了二十来口棺材,都没见到南宫雁的身影。
月无涯跟在她身后,随意掀开了一个棺材盖板,里头赫然是南宫雁的躯体。
月无涯:“……别找了,在这。”
京年年伸头一瞧,果然。
她拍拍月无涯的肩膀:“看不出来啊,你运气挺好。”
月无涯捞起南宫雁的腕脉,拧眉道:“她没什么大碍,现在这样是由于符箓和迷药所致。”
“你竟然还会医术?”
“我不会,只是能通过筋脉看出一些东西而已。”
京年年沉吟片刻:“迷药好解,我这里有解百毒的丹药,只是这符箓……”
她小心翼翼地将南宫雁扶起来,没看到她身上贴着任何符箓。
月无涯指了指南宫雁的背部:“此处,有符笔痕迹。”
京年年想起,三师姐唯一一次被白修远触碰,便是在失踪之前,白修远拍了下她的背。
知道符箓的具体位置后,京年年将那边的衣物撕除,又给南宫雁披上了外衫,喂下解毒丹。
南宫雁的睫毛轻颤,脸色好看不少,但尚未醒来。
“解毒丹需要时间生效。”京年年举着夜明灯,“咱们怎么出去呢?”
夜明灯能照亮的区域十分有限,京年年寻找着刚刚来时的口子。
然而在夜明珠的光影后,黑影一闪而过,迅速又毫无声息地攀上月无涯刚刚止住血的肩膀:“呵呵哈哈哈,出去?别出来啦……来都来了,就在这里陪我吧……”
娇俏的女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溶洞中回荡。
京年年反应很快,回身拔剑出鞘,桃夭剑尖冲着黑影而去。
月无涯试图闪躲,黑影却如附骨之疽,贴在他的背上。
倏然,剑尖已至,桃夭剑毕竟是上品灵器,剑光驱散了黑影。
黑影落在地上,咧嘴笑着。
她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只可惜有半张脸已然腐烂,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