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勾了勾嘴角，不以为意：“皇上便是这样，虽然有决断，可牵扯到人命便是心慈手软，当不成大用！”
王女官不敢如太后一般对九五至尊肆意褒贬，转开话头：“小林子和小德子都是太后身边的得力人，如今被调走，以后再想传话怕是难了……其实，联姻人选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一向爱重议政王，只要王爷开了口，皇上多半不会驳他的面子，太后娘娘又何必多此一举？”
太后睨了她一眼：“多此一举？你是这么想的？”
王女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蓦地噤声。
“皇帝确实不会驳殷明哲的面子，但她心甘情愿赏下的恩赐，和被人胁迫给出的恩赏，这完全是两码事，”太后用调羹慢悠悠搅动参汤，“别忘了，皇帝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坐在那个位子上，就得时刻小心被虎豹觊觎。能让她心安的不是殷明哲，而是手中牢握的权柄。”
“倘若有一天，这两者产生了冲突，你猜，皇上会选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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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不喜欢做选择题，在她看来，小孩子才会犯选择困难症。都是成年人，当然应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于是这一晚，她再次留下了议政王，并且在夜深人静后，如愿以偿地把人折腾得“哭爹喊娘”。
当情潮退去后，殷策束缚半宿的手腕终于重获自由。他躺在锦绣中，头发被汗水湿透了，一缕一缕贴在面颊上，而始作俑者用指尖撩开鬓发，意犹未尽地亲吻他的鬓角。
“老狐狸们的态度转得太快，时机也卡得巧，前儿个太后才约了你见面，今日朝会就改了口，唯恐朕发现不了异常似的，”慕清晏的嘴唇落在殷策眼角，灼热的气息喷得他浑身发颤，“在太后手上吃了那么多次亏，还不学乖……合该给你个教训。”
殷策不喜欢被禁锢的姿态，这可能是当初在大理寺刑狱中落下的毛病。但是这一晚，他没有试图挣扎，而是任由女皇为所欲为。
这份异乎寻常的温驯静默让慕清晏心动，她亲吻着殷策，言归正传：“太后有备而来，就是想让咱俩生出嫌隙，即便这次不成，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殷策：“皇上……打算怎么做？”
“想个法子，引蛇出洞，”慕清晏亲着他的嘴唇，两人在喘息间交换了绵长的呼吸，“太后这么想看到咱俩决裂……我就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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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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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围绕联姻人选的博弈连远在京营驻地的施峤也有所耳闻，他虽是引发争执的导火索，却奇迹般地抽身事外，并不知晓种种复杂曲折的内情，只是在尘埃落定之际，接到来自勤政殿的赐婚旨意——
“大胤素以仁德教化四境，今有北戎郡主安其尔，秉性端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朕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西北军参将施峤，责有司择吉日完婚，以彰大胤北戎世代友好。从今后，北戎即为大胤属邦，许其年年纳贡。钦哉！”
被派为赐婚使的殷策宣读完旨意，旋即拢起明黄绸卷，面无表情：“施将军，接旨吧。”
施峤出身草根，头一次领旨谢恩，紧张的双手不知放哪合适，两只手掌在身上擦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捧过明黄卷轴。
他对着那份旨意端详半天，嘴角难以自抑地微微翘起。然而紧接着，他意识到这份圣旨对殷策而言意味着什么，立刻换了脸色，伏低身体砰砰叩首。
“少帅恕罪！”他诚惶诚恐，“末将……末将只是可怜安其尔，并无背叛西北军之意！末将多谢少帅成全！”
殷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连日来的争执博弈让议政王十分不耐，比起和世家出身的老狐狸们玩心眼，他宁可浴血沙场生死相拼。遗憾的是，坐到这个一人之下的位子上，言行举止便由不得自己。
自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殷策吃过暗箭的亏，太清楚那些众口铄金的言辞有多要命。他要守住身后的西北军，就必须坐镇朝堂，以身为盾，挡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成全你的不是本王，是圣上，”殷策淡淡地说，“既知感恩，便要忠君报国，方不负圣上对你的百般维护。”
施峤不敢有二话，连声答应了。
殷策交代了几句后续流程，便走出枢密院正堂——这里原本是京营驻地，十二卫换血之后，几乎成了西北军的一言堂，更是统领四境的枢纽所在，出入其中的皆是举足轻重的军方人物。
何铮与周思远跟在殷策身后，走出约莫一射之地，觑着周遭没外人，何铮终于压低声音道：“将北戎郡主赐婚施峤太打眼了，少帅怎的不设法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