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策打了个激灵,猛地摁住慕清晏的手:“别、别碰……”
慕清晏才不听他的,将人摁回榻上,自己紧跟着欺身而上,一只手半是挑衅半是撩拨地撑在殷策耳畔,咬牙切齿道:“你是脑子不清楚吗?我不见你,你就跪在大太阳底下……是想把自己这条好容易捡回来的小命作没了?”
殷策想撑起身,然而慕清晏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只要抬起上身就会跟女皇脸贴脸。他只能绷成一根僵直的人棍,不甚自在地别开视线:“臣……是来向皇上请罪的。”
慕清晏面无表情:“请什么罪?”
殷策:“民间传唱歌谣之事,臣确不知情……”
慕清晏:“你当然不知情,是那帮世家老头子干的,干你屁事?”
殷策:“……”
连粗口都爆了出来,看来是气狠了。
慕清晏扬起下巴,破罐子破摔地揭了底牌:“不怕告诉你,歌谣是我让柳延枫编的,借世家之口传唱出去,中间锦衣卫还插了一杠。”
清远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外坑挖得理直气壮的九五至尊,只好板着一脸高深莫测的面无表情。
“世家想搅混水,我就如他们所愿,顺便看看,这些簪缨世家人模狗样的外表下,藏着什么心肠,”慕清晏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布局,眼神锋利得能在清远侯胸口戳俩窟窿,“给别人编的套,你没事往里跳什么?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跟先帝那个老糊涂一样蠢,会被人家三言两语带到沟里?”
殷策能容忍慕清晏给自己挖坑,也能接受她步步为营百般算计,却无法坐视女皇对先帝不敬,明知场合不对也得出言劝说:“圣上有气,只管冲臣发作便是,别对先帝不敬。”
慕清晏:“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殷策无奈,也是看出这位混不吝的女皇陛下打定主意跟自己过不去,只好识相闭嘴。
慕清晏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但她控制不住这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无名火,想到殷策这场无妄之灾都是因为自己定下的“浑水摸鱼”之计引起的,就浑身不得劲。
虚张声势的无名火终究缺乏根基,女皇很快没了向清远侯发火的底气,闷闷趴在他胸口,像只犯了错的小猫儿:“……你怎么不还口?”
殷策心说:我不还口你都这么大火气,要是还了口……你岂不是要把勤政殿的屋顶拆了?
然而女皇消了气总比她大发雷霆强得多,殷策放下心来,见慕清晏埋头在他胸口乱蹭,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终归是臣不够检点,才惹出这样的事端……皇上要怪罪,臣甘愿领罚。”
慕清晏搂住他肩头蹭了蹭,束发凤冠被自己蹭掉,长发悠然散落,末梢掠过殷策鼻端,撩得清远侯心痒难耐。
他实在按捺不住,搂住慕清晏细软的腰肢:“你想引蛇出洞,怎的不先跟我通个气?”
慕清晏有点心虚:“我原想着做戏做全套……左右你这阵子忙得很,不是在京营就是在兵部,听不见这些闲话——到底是哪个这么多事,把风声传到你耳中?”
殷策气笑不得:“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臣分身乏术,也会有有心人把消息递到臣面前。”
慕清晏自知理亏,嘟着嘴不吭声了。
殷策试探着撑坐起身,女皇却拖着他不放,这九五至尊摇身一变,成了只磨人的蜘蛛精,细细密密的蛛丝纠缠在身上,叫杀伐决断的清远侯无法挣扎,更难以甩脱。
殷策大约是受了暑气,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疲惫地闭上眼:“臣还要去京营巡察防务,皇上且请放手。”
慕清晏没搭理他,抬头唤了一声:“素辛。”
外间珠帘响了一声,素辛应声入殿,却没敢直闯暖阁,站在门槛外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慕清晏:“放话出去,就说殷侯御前失仪、藐视君上,被朕罚跪院中,不到天黑不准起身。”
素辛:“……”
殷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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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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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清远侯入宫请罪,却被女皇罚跪庭中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
颐宁宫中,太后歪在暗无天日的西暖阁里,手里转着一串青金佛珠。听了宫女回话,她睁开眼,极快地闪过一抹诧异:“皇上罚了殷明哲?”
“正是,”琉湘和王彬相继过世,太后没了伺候多年的得力人,耳目难免不便,如今留在身边服侍的也是颐宁宫的老人,因着同姓王,与王彬认了干亲,年纪不算大,人却机灵得很,探听消息尤其是一把好手,“听说因着民间童谣的事,殷侯入宫请罪,不知怎的冲撞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命他罚跪殿中,到现在都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