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若总是待在你身边,也会惹得你危险的,我知晓五哥你这份心意,我也早叫你放心了,你放心便是。”
小胖子扛起他那装满零食的包袱,目光虚虚地飘向窗外好春光,神情有些落寞,也有些无奈。
“两年前他们对我动用酷刑,逼我喝下毒药,我尚且未能说出玉玺的下落,我想如今,他们也不会再用相同的法子得到相同的结果了。”
梁宵最终让步,往边上挪,给出门的小胖子让路。
“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清楚,小晔,我这个人同李国舅不一样,若是出现任何事情,只要你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无论任何代价。”
梁晔扭头看向他,听完他这话先是一愣,思绪像是被一只手拽去不知何方,但很快他就收敛回来,冲梁宵很实在地笑。
“多谢五哥。”
走出王爷府,正好张阁老正站在备好的马车旁。
老人替梁晔掀起车帘,道:“陛下,臣来送你一程。”
傍晚时分,京城繁华酒楼,晚风挟着丝丝暖气钻进屋内,刘鹤年一进屋便瞧见默默坐在窗边的李景成。
他忽然想起十多年前他头一回见到曹岳的时候。
彼时大家都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年轻生涩又冲动,他因出门忘带银子没法结账,又不满掌柜在那抱怨,于是跟人扭打作一处,恰巧也在那喝酒的曹岳二话不说替他把账结了,还耐心拉架,将事情给平息下来。
然后扭头还瞧见了坐在窗边一直默默看戏的李景成。
他早就与李景成相识,不算多熟,而对于那日出现的曹岳,他还是头一回见。
十年前,李景成的身边总是有着曹岳,十年后,只剩下了这一个人在孤零零喝酒。
刘鹤年突然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但他忍住了。
他走到李景成跟前,拍了拍他的背:“叫我来什么事。”
“梁暄当年伪装成山匪将曹岳杀死一事你可知情。”李国舅一手执盏,头埋得很低,刘鹤年起先以为他心情不好,再仔细观摩了会,发觉纯粹就是喝醉了。
“我不晓得这事。”刘鹤年回答的很干脆,也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
“又被骗了呢。”身侧李国舅闷闷的一句,听不出多少恨意,倒蛮是不痛快。
刘鹤年心中又涌出一股想哭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是啊,你爹和如今的皇帝,可真是把咱们耍得团团转。”
“我说的是梁晔。”
刘鹤年握住酒杯的手忽而顿住,接着视线落在了李景成身上。
一道草帘之隔,另外一桌吵闹得简直不可开交,半开的窗户,外面便是浓浓的夜色,华灯初上,人来人往。
“他当年对我说,是他不放心,派人将他给杀掉。现在想想,他向来不愿意伤及别人性命,我本该细究他这话真实性的。”
“他既然没杀人,又为何当着你面这样骗你。”
“是我父亲。是我父亲跑去他跟前,对他说曹岳一伙人不除掉,新政无法顺利实施。他越俎代庖,派梁暄去将人给杀掉,接着散布曹岳被小皇帝在路上解决掉的消息,当时朝中局势紧张,任谁看都顺理成章觉着,曹岳是他下令杀的。”
也的确,自打曹岳一伙人被赶尽杀绝后,朝中反对新政实施的声量明显小了下去,而后新政继续实施下去,取得了成果,都是后话了。
“那日,你们猎场暗杀的计划失败,他本是劝阻我别将人全部杀掉的。他是想借这个谎,告诉我他很后悔,所以不愿意杀人。想让我顾及他的感受,别对你们下什么重手。”
刘鹤年眨了眨眼,却对李景城说出了另一个问题:“所以建平五年那场计划的失败……”
“没错,是我告发的,那日清早他收拾好去猎场,我嘱咐侍卫,调遣了兵力过去。”
刘鹤年全然没了喝酒的心思,他将酒杯“嘭”地一声掷在桌面,愤然起身,先是伸手指着李景成,接着另一只手朝脸上一抹,发现全是泪渍。
他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就开始流泪了,并且发觉自己流泪这件事让他流下了更多泪。
他用手几度指着坐那的李景成,几度,指了指,一堆话堵在嗓门眼,缓了又缓,终于将话从喉咙眼儿里挤出:“我虽则早就知道,但如今还是想说出来,李景成,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
没有等他的回答,刘鹤年兀自点头。
“没错,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你心里有他,你把他当回事……你才,你才……才做出这种荒唐事来,你这个疯子,你简直没有人性,没有道德,没有一丁点良心,你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清明节那日,我叫你对他说的话,你可都还照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