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克男道了声谢谢,泄气的说,“我以为我把地分下去,他们就会兴高采烈去种,没想到,还如一潭死水。”
“不,你已经投出一颗石子,泛起了阵阵涟漪。你切断王苏水手指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你是唯一个敢动王苏水后,还好好活着的县令。”顾春明瞄到商克男残缺的左手缓缓道,“我们心里是有一丝希望的,同时也害怕,害怕地分下去耕种完,又被抢走,结果是白忙一场。”
“我知道了。”商克男把清凉的水一饮而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说着走出院子,柳无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追上后连忙问,“你要干什么?”
“种地!”
“什么!你、你要种地!”柳无迹震惊目瞪口呆,拉住商克男,“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现在的你比我们初遇时虚弱多少!你难受起来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以前一次只喝一粒药,现在是三粒。我观察过了,只要天气过热,你就会发作,就算是这样不太闷热的天,你衣服已经出了好几圈汗渍。你现在要亲自种地你不是找死吗!你的药只剩下半瓶了!”
柳无迹曾经无数次看过商克男蛊虫发作的痛苦扭曲的表情,商克男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疼得睁大双眼,眼里血丝暴,额头和脖颈的青筋条条凸起。他最初以为商克男只是中暑,后来才发现,她可能是中毒,一种在炎热天气就会发作的毒药。他唯一能帮上她的只有随时把药带在身边,在她毒发时给她喂一粒药。最开始喂完一粒商克男马上就能缓解,现在商克男吃下三粒还要疼一刻多钟才能好。看她那么痛苦,而他却束手无策,柳无迹很痛苦,这是一种隐匿的心疼,他从未表现过来的情绪。
“这可能是唯一消除百姓顾虑的办法,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里百姓被压迫到麻木,恐惧弥漫在他们心里久久不散,我曾经也和他们一样过。我想……我想用我一丝力量来帮助他们,让他们看到生活的一丝希望,知道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贪生怕死,都罔顾他们的死活!也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助他们,愿意和权贵抗衡。”
“也许……我是说也许……这些都不是真的呢!这可能只是你脑中的一个梦境而已,你何苦为了梦境里的人……做到这一步!”
“你我皆是梦中人,何谈真,何谈假呢!”商克男看向村口小河旁戏耍的玩童道,“只把空镜唤虚无,身在空镜谁人知?”
商克男说种地就种地,她用自己剩余不多的钱买了稻苗,向顾春明借了农具,在一处邳县主干道旁的无人耕种的土地上插秧。商克男小时候只要放学就会被父母拉去种地,她要一直在田里劳作到天彻底黑下来才能回家。虽然这么多年没有种过地,但她没有忘记,所以种地于她而言一点也不难。
这几日,只要太阳在东边露出,大地如火笼滚滚的往上翻着热气。商克男起的再早也逃不掉这难耐的热气,她只有硬着头皮咬牙干了。弯腰插秧的她,汗水从她的脸颊,下颚,甚至头发丝滴滴答答往下流。稻田里水被烤的一层层,湿热水汽上涌,像是烈焰缠身的恶犬不停的扑向她,撕咬着她惧怕炎热的每一寸肌肤。
柳无迹在田头实在是看不下去,拿起一把苗躺着水走过去,和商克男平行,学着商克男的样子往水里插秧。
商克男本来已经很累不想说话,但看他那笨拙的手法,只能阻拦,“你不要帮倒忙了,你这么插根本活不了,是在浪费苗,回去!”
柳无迹看了眼自己插得七扭八歪的苗,又看看商克男插过的稻田,每个青苗距离几乎都一致,而且在一条直线上。
柳无迹用一种惊叹的口气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以前种过地?”
商克男慢慢站起来,手托住后腰缓缓直起腰,用拳头在后腰捶了锤,“是啊,我什么都干过。你这种大少爷还是歇歇吧!而且,我和你说,这水里不仅有水蛭还有蛇。”
“蛇!”柳无迹听到这个字,脚就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飞速的抬脚,一溜烟跑到了田岸上。
看着柳无迹滑稽的奔跑姿势,商克男笑着摇摇头,继续弯腰插秧。
柳无迹站在田边就是最好的宣传,因为他这种绝色美男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百姓都认得他是县令的男宠。所以看到柳无迹,顺着柳无迹的目光便看到水田深处插秧的商克男。
有的人胆大的人上去问柳无迹,“这是县令大人在种地吗?”
柳无迹拉升声音,阴阳怪气,“是啊,你们不肯种,她就亲自下地种了!她说能种多少是多少,你们就等着收稻子吧!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