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可是魔族白时柒?”
她不过是迟了一秒没回答,一阵蚀骨之痛传遍全身,冷汗瞬间布满额头,滴答地落下,脱口而出道:“是!”
沈拂尘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望着香汗淋漓的时柒,再问:“你是如何复活到仙门弟子时柒身上的。”
这次她学机灵了,马上回答:“我不知道。”
重生这一件事,时柒只能说是纯属侥幸,如果自己有复活的能力也不会等到死了百年之后再复活。
他望着她被漫天烛火映照着的侧脸,仿佛不知疼痛般轻压过自己割破的指尖,“那你可知魔族之首白叶为何要夺走圣火之果。”
时柒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白叶为什么要夺走圣火之果,猜也暂时猜不到。
真言石颜色没变化,证明没撒谎,沈拂尘走到时柒面前,拿出一块帕子给她擦过落到下颌的汗,漫不经心地,没含一丝情愫。
这举动有些亲昵,时柒黛眉轻蹙,略有排斥性地偏开头。
沈拂尘没错过她的表情,拭擦的动作一顿,声音轻得像一片能随风而飘的落叶,“你可曾后悔当年那样对我。”
时柒一愣。
尔后也理解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几乎没有迟疑地道:“后悔,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绝对不会再那样对你,对不住。”
真言石颜色依旧没变化,还是沈拂尘滴进去的血色,他轻颤着眼睫抬眸直视她,语气却听起来稍怪,“是么。”
可怜时柒压根没听出来,连忙应道:“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说完,她还怕他不信,用空出来的那一只手指着真言石,“你看,它的颜色没有变化,我没有撒谎。”
沈拂尘收回给她擦过汗的帕子,看似随意地放进了袖中,瞥了一眼真言石,神色不变。
他低声轻语透出些许古怪,“我的心魔因你而生。”
这不长不短的一句话掀起时柒心底里的惊涛骇浪。
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沈拂尘的心魔居然是因为她而生,不少古籍记载过心魔,触发心魔产生的原因也很多。
其中有一条,时柒记得清清楚楚,被折辱过的人在修习过程中容易心术不正,凝聚世间恶念,产生心魔。
这般算来,她欠他的更多了。
时柒心怀少许愧疚,缓缓地放下搭在真言石上的手,诚挚地问:“那有办法解决么,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沈拂尘微微掀起眼帘看她,眼神令人琢磨不透。
办法自然是有的。
——那就是她死。
如此一来,心魔便会散了。
沈拂尘没说话,拿起那盏油灯便转身出去,单薄的脊背被拢在衣衫之中,仿佛能见到背上凹凸有致的蝴蝶骨。
时柒没得到他回答也不恼,本以为自己会因过往的事遭到对方报复,而他只是按规矩办事地用真言石审问。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看情况,沈拂尘好像也不打算把自己是魔族白时柒一事告诉仙门,应该是想先把心魔解决掉。
时柒懊恼地敲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快步地跟上去,拿过他的油灯,为之照明,讨好地道:“我来拿就好。”
油灯被少女拿着,烛火靠得她很近,面上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沈拂尘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空了的五指缓缓地合拢,眼帘微敛。
*
不到片刻,他们便从石道出到了摆满花草的房子里,时柒刚才没仔细看,现下才发现有蝴蝶,五颜六色的都有。
她看着唇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喜欢地伸手过去碰了碰。
可下一秒,时柒的唇角弧度回落了,笑容消失,这些蝴蝶不会动,但确实是真真切切的蝴蝶,指尖上的触感不会骗人。
沈拂尘见她停下不走了,似略感疑惑地问:“怎么了?”
时柒讷讷地转头看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它们怎么不动?”
沈拂尘抬手轻抚过那些形状图案都极美的蝴蝶,动作轻柔,瞧着是喜爱这些蝴蝶的,它们表面看着也像还有生机似的。
他站在那,似入了画般。
只听他淡然道:“这些都是多年前陪过我的蝴蝶,我当时自创了一个血阵,能让它们保持着最美的样子永远地“活”下来。”
时柒想到了现代的蝴蝶标本,虽觉得不太适应,但也尽量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
所以时柒“唔”了声便不多问有关于蝴蝶的事了,抬手指了指石道,“明天还要接着问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