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悅鲜少从他嘴里听到这般厉害的话,攥着帕子,上前动手晃他,不依不饶道:“你骂我是狼?你敢骂我!”
谢知韫嘴快:“你先骂爷的。”
他沉了沉声,想端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提点她,“别的人家讨媳妇,都是温柔小意,软语添香,我也不奢求你那些,总归姓杜的事情我不想听,你以后再说,仔细我家法处置。”
文悅不答话,咬白了唇翻眼皮横他,谢知韫又道:“打人这一样也得改了,你打别人也就罢了,哪有打自己男人的?”他想不出来别的吓唬她,就顺嘴拿文杜氏出来说事儿,“这一样你再不改,下回你母亲再来厉害你,我可不救了。”
“谁要你管我,又没人求着你救。”文悅呛他。
谢知韫冷冷讪笑,拉住腕子将人抓近问她,“方才,是谁搂着脖子,连声唤我‘好夫君’的?”
文悅睨他,白了一记,打定了主意不肯承认:“我怎么不知道?谁喊你的,你去找谁,别在跟前儿碍我的眼。”
“你这丫头,好没良心。”谢知韫眯了眯眼,气的想把人按下打几下屁股才好,“你同我好生地说话,若不然,我再不惯着你。”吃饭砸锅,哪里来的道理?就是看在平日那些首饰衣裳的面子,她也该给两分笑脸儿才是。
“不惯着我?谁要你惯着了?你又惯着了谁?你要是厌了我,那正好,我这就收拾衣裳,带着我阿娘家去,也不投靠你谢家的高门大户了。”文悅赌气甩开他的手,转身就打开箱子,要拿衣裳出来收拾包袱。
“家去?家去可没有奴才丫鬟的伺候着。”
文悅气急,刺他一句:“我也不稀罕这些,表哥说了,只等他大考高中,就接我与阿娘家去,届时便是你求我,我也再不踏进你谢家大门儿!“
杜衡誉、杜衡誉,又是杜衡誉!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呢,谢知韫逆鳞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拨开,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起身揪住她的衣裳,脸上只剩戾气与凛色:“你想死么?”
高高的巴掌举在头顶,文悅吓得惊叫出声,又要逞强,眼睛闭的紧紧,双手抵在身前欲将他推开:“你打吧,最好是打死我!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吧!”
巴掌落下,文悅尖叫着哭出声,嘴里呜咽着喊阿娘救命,可她哭出几声,脸上却不觉的疼,小心睁开眼睛,那原以为要落在她脸上的巴掌印儿正赫赫印在面前男人脸颊上呢。
谢知韫还在发火:“爷是眼瞎,舒坦日子过够了,才栽在了你这夜叉狼身上,且等着吧,迟早有一日,爷要把姓杜的给千刀万剐了。扒了皮,脑袋尸首不在一处,叫他下辈子脱不成人胎,别说是这辈子,就是生生世世,你也再望不见他一个边儿!”
文悅后怕极了,听他发疯的言语,捂着脸只知道哭。
谢知韫已经气的头疼,明明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身家性命都舍给她,可任他千好万好,怎么就捂不好这没良心的坏丫头呢。看着面前的好哭包,谢知韫头疼的更厉害了,他揉了揉眉心,连哄她也顾不得了,他只怕再呆一会儿真就被她给气死。
他撒开手,转身要走,哭着的某人又抽抽嗒嗒追了上来:“你去哪儿?你要杀我表哥,你不准去……”
又听到她‘表哥’长‘表哥’短的话,谢知韫恨不得当场把她掐死!“放手!”他狠狠将人甩开,文悅哭的正伤心,一个站不稳,脚下趔趄,重重的就跌在了地上。谢知韫并不管她,居高临下瞥一眼,抬脚出去。他迈出门槛在原地站了许久,听不到身后动静便不放心,回头来看,倒在地上的某人却不说话了。
“文悅?”谢知韫没好气地喊一声,仍是不见应答。
他有些慌了,三步并作两步回来,将人抱着往床上放,正是紧张之际,忽然听见怀里小人儿又轻声呓语,谢知韫隐约听到她喊的是’杜衡誉‘三个字,脑袋霎时皆白,混混沌沌似入太虚之境。
幻境飘渺,如走马看花,一幕幕景致在眼前掠过,谢知韫看着文悅在自己面前自戕,剪刀戳破了脖子,宁肯丢了性命也要与那姓杜的离开,而画中的自己则郁郁沉沉,剜了心肝才忍痛放手还了她自由,自此,他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
再后来,京都传来消息,姓杜的畜生科举及第,入赘给一李姓官员家里做了上门女婿。他四处使人去打听,才知道姓杜的畜生把文悅领走后没多久,就把人卖入了风月之地,拿着谢家给小丫头置办的那些陪嫁,一路花天酒地去了京都。
老天爷不可怜苦命人,那姓杜的畜生得了倚,自此翻身,独留那傻丫头苦命挨挨,说是自戕走的,草席卷着,最后连口薄皮棺材都没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