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放下了握着的温太后的手,身子侧转,端正地坐直,视线看向延英殿外,一条笔直的宫道一直延申向太仪殿的方向。
“母后,元灵和珊儿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之前她们应该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良久之后贺正才道,“弄翻在江面上的画舫,让几个不会泅水的小娘子落水可不是一时冲动能想出来的害人法子。”
身为贺正的母亲,温太后自然察觉到皇帝态度的变化,她儿子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再不是当初那个孝顺,做什么都会考虑他的孝子了。
身为皇帝他自然要权衡利弊,谋划人心、赏罚分明才能坐稳这乾国的皇帝之位,温太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也理解她儿子的难处。
可她身为温氏的女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辈受罚而什么也不做。
“是,我知道母后的请求让你为难了,可我也希望你能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能够饶恕她们这一回。毕竟那施家姐妹不是没事儿吗?当初你起兵之事,你舅舅和表姐夫一家可都是出了不少力的。”温太后道。
贺正的双手倏地握紧,若不是他心里想着温国公是他舅舅,这些年贿赂官员、官商勾结,哄抬货价、草菅人命这些事,温家不少人早就该下大狱了,怎么如今还能在这雍城里如此风光。
更何况施湘雯是他钦定的三皇子妃,这两丫头丝毫不顾他的脸面残害无辜,又将他这个皇帝放在了何处。
他偏头移开视线站了起来,并不正面回答温太后的问题,只道,“母后你言重了。今日天冷,您还是尽快回宫吧!皇儿还有政事要处理,延英殿里众大臣还等着儿臣呢!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管温太后是什么反应,径直离开了。
回了延英殿,还以为这次依旧会向温太后妥协的皇上,却毫不拖泥带水地宣布了对祁向珊和清河郡主的处罚,倒是颇让等候的几位大臣惊讶!
清河郡主贬为县主,被遣送回清河圈禁两年,温国公因治家不严罚俸一年,温元灵也被罚鞭十下,跪家庙一月,幽禁于温氏家祠之内两年,不得踏出温氏家祠半步。
至于那买通的杀手则直接处死。
同时为了安抚施家落水的几位女郎,皇上还赏赐了许多药材和补品,让柳医正好好为施湘雯调理身子,毕竟再过两月三皇子就要同施湘雯大婚了。
消息传到永寿宫,温太后颓然地坐到了榻上,面露哀戚之色。
温家就快要将皇帝心里对他们的那点恩情磨灭光了。
温太后立刻吩咐了她的陪嫁谭嬷嬷,“回去告诉哀家的哥哥,从今日起让温家的子孙都给我管好自己,若是再有仗着温氏子弟的身份在外横行霸道、违法乱纪的,若是让我知道了,定将他们逐出家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君心
罚俸一年,对于家财万贯、堆金砌玉的温国公府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可皇帝的这次处罚却释放出另一个信号,那就是温家如今就快要失了圣心了。
这便是施国公这等陪王伴驾的权臣厉害之处,洞悉了皇帝如今对温家强势不满的微妙心思,抓住一个确凿的把柄,就能一击即中。
他也不会私下里去找温家的人理论,说到底温氏如今权势滔天到底还是靠着皇上和温太后的恩宠才能如此嚣张,若是圣眷消失,温家就是再有钱也只能在这权贵云集的天子脚下低调行事。
如今此事一出,虽不能置温氏于死地,可他们也不敢再如此嚣张了。
太子历来同温家走得近,这样一来也算是为三皇子登上那个位置解决了一些障碍。
祁向珊和温元灵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祁涟虽然觉得这样的惩罚对这两人如此恶劣的行径来说实在是轻了,可她也知道,身为皇戚,能得到这样的处罚已经很了不得了。
元宵节过后没几日,左府的彩礼就送过来了。
四万两银子的礼金,两担两百斤重的礼饼、三牲海味、龙眼花生粘……各类东西足有五十担。除此之外就是大件的礼品,满满当当地堆满了萃玉斋的院子,最后甚至有些放不下,放到了对面映之的墨云院里。
因是皇帝赐婚,宫里也为祁涟添了四担嫁妆,除了四百两黄金,还有两柄玉如意,一对金镶玉嵌红宝石的金簪,各色绸缎十六匹,都是些金贵之物。
饶是施雪柳国公府出身,拿到那张嫁妆单子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发抖,想当初她嫁给衡立轩的时候,她母亲不过也才给了她两万两银子的嫁妆。
似他们这样有头脸的人家,可不会像那些穷酸百姓似的还要克扣娘子们的嫁妆银子,甚至在女郎出嫁之时对比男方送过来的嫁妆还要在添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