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馥恨吕王妃,恨镇北军,自然也迁怒于害她早产难产的傅珋嫣,久而久之,这样的迁怒便成了恨。
桓嫣从谢洵手上抢回了那坛酒,谢洵心中像是被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着,当日他想要的真相是一场救赎,可今日桓嫣知晓了的真相不过是残忍地在她心上又划了两刀。
她醉得朦胧,扑在谢洵怀中。
“两国那高位上的人,以天下人为棋子,豪赌之下,无人能得善终。”
“我不愿做棋子,我便要掀了这盘棋。”
谢洵紧紧揽着她。
“我陪你。”
桓嫣闻言蓦然笑了起来,她抬手抚在谢洵清隽的面上。
“谢元石,你真好。”
柔软白皙的手触碰在他面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眉眼。
谢洵眸色幽幽望着此刻作乱的桓嫣,她大抵已经醉了,胆子比往日更大了。
朦胧的杏眼中带着盈盈水光,像是春日林间娟娟的溪流。
谢洵望着她,看着她眸中倒映着他的声音,他乌黑的瞳色愈发幽深。
“嫣嫣……”他轻唤。
桓嫣额抵在他怀中,没了声响,谢洵无奈地看着毫无防备安然睡去的桓嫣,像是一噎,又像是松了口气。
“你怎这般心大?”他似是恨铁不成钢地轻声呢喃了一句。“须知,我亦是男子嗬。”
第101章
邓县战事过后的第二年春末, 桓潮生率桓家军攻入建邺皇城,谢静熹奉先帝临终遗诏,拥江夏郡王谢洵登基。
此后三年南齐各郡时有反叛, 至各郡之乱平息,谢洵禅位于桓潮生。桓潮生即位后便改国号楚,改元建武,立崇安公主谢静熹为后,建武帝与皇后共掌天下。
建武元年,内宫之中,桓嫣身上穿着寻常的束袖武袍, 贺简简走在她身旁, 两人随性地走在花园中, 就好像走在舒城将军府的花园一般。
桓嫣有些不适应道:“如今战事平息,朝中百废俱兴,我倒是一下清闲了起来。”
贺简简调笑道:“殿下在外忙活了三年有余, 再不歇一歇,只怕那位该有意见了。”
桓潮生登基后,桓嫣便被封为辅国公主。她自是知晓贺简简口中的“那位”指代的是谁。
“简简阿姐又拿我取笑!”桓嫣鼓着脸看着贺简简, “那简简阿姐何时接受蔺将军的求亲呀?”
当日贺家与苏家的议亲因着一场战事没了后续, 苏家在那场战事中消失得悄无声息, 苏瑞也没了踪迹。贺简简的婚事便也耽误了下来。
贺简简自己也不曾放在心上,比起寻一门好亲事, 她大抵更愿意找出更多种粮的好法子。
她平日里跟在谢静熹身边, 蔺函有意与她结两姓之好, 只是贺简简拒绝了。而蔺函似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任由贺简简如何拒绝,他也不曾放弃。
桓嫣便是知晓贺简简心中并非不喜欢蔺函, 方才开口打趣。
贺简简眉眼淡然地笑笑:“我确实有些喜欢蔺将军。只是这喜欢还不足以让我心甘情愿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
桓嫣看向贺简简,贺简简轻笑着叹了口气。
“他想要在家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她轻声道,“可贺简简虽是女儿身,亦想借着自己这点微薄之力,让这世间变好一些。”
桓嫣道:“那便不嫁罢。”
她说得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叫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
贺简简掩唇轻笑,她赞道:“嫣嫣愈来愈有皇后娘娘的气势了。”
南楚虽是帝后共掌天下,可朝中官员对此却颇有异议,他们不满于谢静熹一介女流同桓潮生共坐龙椅,亦不满于桓嫣一个姑娘家立于武官之首。
御史台以桓嫣作筏子,弹劾其以女子之身上朝不合礼数的奏疏如雪花般送入奉天殿。
将那些弹劾的奏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烧得干净。
“皇后娘娘于奉天殿将弹劾你的奏疏烧得一干二净,自那之后文武百官便被娘娘所震慑,无人敢对此有异议。”
那日贺简简便跟在谢静熹身边,亲身体会了谢静熹不怒自威的骇人气势。不同于桓潮生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威势,谢静熹的威严之势更叫人不敢直视,如是天子之威。
桓嫣轻声道:“大概那些官员都忘了,阿娘当年还是公主时,便曾代先帝批阅奏疏。”
即便谢静熹已有二十余年未入建邺,可她自始至终都是建邺城中明媚张扬且位高权重、不容他人置喙的崇安公主。
桓嫣同贺简简正走着,一个三头身的小娃娃便一头撞到了桓嫣身上,紧紧保住了桓嫣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