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看了一眼正眼巴巴望着桌上美酒的桓潮生。
“今日母亲很是高兴,说不定就准阿爹喝酒了。”
桓潮生看向谢静熹, 踟蹰开口:“公主……”
谢静熹淡淡睨了他一眼, 看着他望向桌上美酒热切的眼神。
“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 便许你解一解馋。”她笑望着桓潮生,“只是不许多喝, 此次你带兵虽未与靖远军交上手, 可穿越瘴气、长途跋涉到底是伤身。”
桓潮生颔了颔首, 他虽馋那口酒, 却也还是听着谢静熹的。
谢洵望着桓潮生,好笑地挑了挑眉, 转而同桓嫣低声细语。
中秋佳节,恰逢一场战事退去,城中百姓便燃起了焰火烟花。
斑斓的焰火映衬之下,谢静熹静静看着对面两个小的抬着头望着烟花时纯粹的模样。
桓潮生看着二人眸中纠结片刻,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谢洵同桓嫣之间令他不由地想起年轻时的桓潮生与谢静熹。
“过几日,我便要去江夏了。”谢静熹望着桓潮生,“你我又要分别。”
他们并非第一次分别,只是她依旧不舍难过,从前她都藏得极好,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孕期,
桓潮生轻声安慰:“只是暂时分别。公主安心去江夏,不必为我担心。”
桓嫣同谢洵望向他们,相视一眼,两人都从各自的眼底看到了不忍。
时局只会越来越乱,分别也只会越来越多。
谢洵道:“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和嫣嫣。”
桓潮生闻言一愣,他望向桓嫣:“嫣嫣不留在舒城?”
谢静熹看着坦然的桓嫣,便猜到了桓嫣的打算。
她看着桓嫣,轻声问道:“嫣嫣想好了。”
桓嫣道:“在回舒城的路上便决定了。庐江有阿爹坐镇,舒城有蔺将军,邓县有闻人将军。女儿想去江夏。”
此次从寿城关外撤到江夏三万余桓家军,桓潮生为主将,便只带了三位副将从旁辅佐。桓潮生回了舒城,驻于江夏的桓家军便缺了一位主将,桓嫣这位桓家少主正是合适。
桓潮生抿了抿唇:“既然决定了,那就去罢。”
桓嫣道:“谢阿爹成全。”
她端着酒盏,轻轻抿着杯盏中的佳酿,烈酒灼心,她又不常喝酒,只顺着那酒意,便已眼尾微红,眸光闪闪,眼神之中不觉已带上了几分朦胧。
谢洵低眸拦下了她的酒盏,桓嫣懵懵抬头看向谢洵,水盈盈的眼中带着控诉的意味。
谢静熹抬眼看着二人的眉眼官司,不禁笑了笑。
桓潮生道:“你去江夏也好。你与元石既已情定,过几日挑个黄道吉日,将你二人亲事定下。”
“父亲。”谢洵凝眉道,“此事不着急……”
“不着急是何意?难不成想不认此事?”
桓潮生眉眼一横,瞪着谢洵。
他质问的言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但凡谢洵有一分不想负责的意思,他便少不得提棍拿刀教训这小子一顿。
“将军且听他说。”
谢静熹微眯着眸,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瞧得出谢洵这话是真,也瞧得出桓嫣对此亦是赞同。只是一时想不到他二人究竟是何打算?
谢洵开口道:“我知晓母亲手上有一份能让大齐改换天地的诏书。”
桓潮生凝眉:“你与嫣嫣之事与这有何干?”
谢洵道:“有关。我若承那诏书,势必身负枷锁。我不能叫嫣嫣陪我一起戴那枷锁。”
桓家军若要师出有名,谢洵必承旨意,与祯明帝争社稷。他若早早与桓嫣定下婚约,来日他登临帝位,桓嫣必然收此婚约掣肘,难能再触及她的志向。
桓潮生看向谢洵,一脸郑重诚挚的谢元石,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桓潮生。
谢静熹轻嗤:“何着那至尊之位倒还成了枷锁?”
谢洵却笑道:“彼之蜜糖,吾之□□。”
谢静熹冷声道:“你这么说便是已做好了承那‘枷锁’的准备,你当知晓有些‘枷锁’一旦戴上,便脱不下来。更何况那至尊之位,你坐了上去,当真还想下来?”
桓嫣有些恍然,谢静熹与谢洵的话一字不差落在她耳中,只是美酒佳肴在口中,醉熏之意绕在心间,她的思绪便想是被风带着飞一般,却是慢了半拍。
她望着谢洵,有多少人惦念着那至尊之位,又有多少人在坐上那至尊之位后变了初心?桓嫣数不过来。
但是她信谢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