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也不曾再听闻过此人,好似他就此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桓嫣看着他目光中的悲悯与愧怍,亦是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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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衙的牢房中,打理得尚且还算干净,桓嫣手下看着障月的人也不曾为难于他,甚至每日有人会前来为他换药。
初时障月闹了几次想要见桓嫣,可发现看守他的人不为所动,桓嫣也没有出现后,他便平静了下来。每日里诵经念佛,也不像是在坐牢。
谢洵陪同桓嫣来到了阴郁的牢房中,看着淡然坐在地上打坐的障月,不曾先行开口,而是紧握着桓嫣的手。
“傅五姑娘终于愿意来见贫僧了。”
障月睁开眸子,看向牢房外的桓嫣,目光触及二人紧握的双手时,僵硬扭曲了一瞬。
谢洵好整以暇看着他那副样子,将这场对谈交给了桓嫣,他安安心心地充当着陪同的角色。
“障月大师叫错了。”桓嫣纠正道,“傅五姑娘早死在那场大火里了,或者这么说,靖远侯府的五姑娘、镇北王的王妃,早便死在了洛京皇城城破那日。如今站在大师面前的是桓家军的少主,是桓家的桓嫣。”
障月的身躯明显颤了颤,他抬手摘下了面上碍事的面具,他早便在这二人面前露出了面容,此刻便也不必再遮挡下去。
桓嫣看着他的面容,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我早该想到,五姑娘能有那么大的变化,定然一梦南柯、见过前世。”
障月平淡地说着,他看向桓嫣的目光深邃如幽黑的旋涡。
“我只是不明白,五姑娘曾经那般喜欢寒川,今生寒川也对五姑娘情根深种,五姑娘为何不与寒川玉成好事?”
他依旧把桓嫣当做靖远侯府人人可欺的五姑娘。
谢洵闻言禁不住皱眉,他不明白障月究竟哪来的底气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前世陆珩对嫣嫣那般恶劣,只因今生他有所改变,嫣嫣便应该不计前嫌、迫不及待投入陆珩的怀里?
桓嫣闻言神情亦是一言难尽,她看着障月,久久没有说话,许久才憋出一句:“伽蓝寺的高僧竟这般有心做冰人?”
听着桓嫣将障月比同为人保媒拉纤的冰人,嘴角不觉高高扬起。
障月闻言皱了皱眉。
桓嫣收拾了自己难言的神色,正声说道:“障月大师前世今生执着的难道是他陆寒川的姻缘?我以为怎么该是老镇北王夫妇的仇。”
障月看着桓嫣,轻轻笑了起来:“看来五姑娘猜到了我的身份,也猜到了当日洛京城下之人乃是贫僧。”
桓嫣看着他没有说话。
障月道:“既然如此,五姑娘应当知道,这仇前世能报得,今生亦然。只是到底有些遗憾,当日寒川未见我们大仇得报的场面。”
桓嫣与谢洵相视一眼,她抿了抿唇道:“前世陆寒川……”
障月抢道:“杀父之仇、养育之恩,他进退两难,他在知晓了我与齐国皇帝的交易后,更是煎熬难耐,自刎于我父亲、母亲坟茔前。”
桓嫣听闻前世陆珩的下场,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唏嘘之间也不过是些许“原是如此”的恍然大悟。
她淡淡品评了一句:“陆寒川素来忠心,他会有此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障月盯着她:“五姑娘难道没有别的话想说?”
桓嫣疑惑地看着他,她与谢洵来此,便是想要知晓前世陆珩的下落,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便也没了心思与障月纠缠。
“当日弃你于不顾的是我,而非寒川。五姑娘大可不必再因此事记恨寒川。”
桓嫣只觉得障月不可言状,更不明白障月究竟为何这般执拗地认为她与陆寒川是天生一对。
谢洵只觉得忍无可忍:“本王倒是想问,陆寒川忠孝两全坟前自刎时,可曾有半分为在洛京为质的嫣嫣想一想?他可曾想过他一死了之后,他的王妃会面对什么?即便洛京皇城对峙之时,令嫣嫣心生绝望的不是他陆寒川本人,可又有什么区别?陆寒川甚至在更早之前已经抛弃了嫣嫣。”
障月猛地起身站在牢门之前,死死瞪着谢洵。
“江夏郡王懂什么?你根本不知五姑娘对寒川的心意,也不知寒川对五姑娘的牵挂。他在自刎之前,便留下书信,要我救出五姑娘。”
谢洵冷笑:“说得那般冠冕堂皇,可镇北军没有一人上前救她,你更是在阵前任由傅远章杀了她。不论是陆寒川还是你,对前世的傅五姑娘,皆是罪孽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