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嫣听着谢洵为她抱不平,听着障月的辩解,只轻轻拉了拉谢洵的衣袖。
她轻声与他说道:“何必与他多言。”
障月失态地看着二人。
“前世你谢元石才是如灾星一般,害了你父亲、你母亲,害了十五万桓家军,最后引北狄入中原,牵连了整个天下的人,战火烧遍九州大地。”
“你,才是那个罪孽深重不可赎的人!”
“如若你当真为五姑娘好,就该离她远一点。”
第81章
障月的话如同一块块巨石砸在谢洵心上, 他无从辩驳,他罪孽深重。
桓嫣攥着谢洵的手,将失神的谢洵拉到了身后, 她上前挡在谢洵面前,挡住了障月仿若吃人的目光。
她回瞪着障月。
“即便前世他罪孽深重该下地狱,今生我也会攥紧了他的手,不会让他堕入地狱。即便因前世的过错,他会在地狱,我也不会让他沉沦。”
“我会陪着他赎完前世的罪,陪着他坦坦荡荡走出来。”
桓嫣掷地有声地说着, 她眼眸中的坚定是障月所无法理解的, 他从来只当她是柔弱而依附他人的傅五姑娘。
谢洵低眸看着桓嫣挡在他身前的模样, 眼尾嫣红,她总能触动他的心防。
“前世罪孽深重之人,何止一个谢元石?陆寒川不是吗?陆周皇帝负他, 可周国百姓不曾,他洒脱自刎置你周国百姓于不顾。傅远章不是吗?蛰伏周国十数年,挑拨两国关系, 挑起两国战乱, 令两国百姓生灵涂炭。还有周齐两国的皇帝, 权谋熏心,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难道就不是罪孽深重?”
她字字句句, 有理有据, 没有半步退让。
“自然, 还有你障月大师,身为出家人却掺和红尘事。规划谋算间, 推动一国覆灭,你身上的罪孽亦是不轻。”
桓嫣便像钢盔利刃武装到牙齿的战士,反驳着障月的话,她没有否认谢洵前世的罪孽。但她也清楚明白地告诉了障月,前世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没有一个人身上的罪孽是轻的。
障月看着她苦笑着,她早已不再是他印象当中那个端庄的、情根深种的镇北王妃。
桓嫣拉着谢洵大步朝着外间走去,徒留障月一人身在阴暗之中。
障月望着他们,看着他们走向门外的白光,看着厚重的大门将外间的光隔在门外。
他紧紧攥着手上的佛珠,面无表情地阖上眼眸。
即便他身上亦是罪孽不轻又如何?他自会去那无间地狱受万般刑苦。
可在那之前,他从不介意再加深身上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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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嫣拉着谢洵除了牢狱,回身看向眸光莹莹的谢洵,不禁怔愣了片刻。
“兄长……”她欲言又止。
谢洵将人拉到了自己怀中,他手掌覆在桓嫣的脑后,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他不想让桓嫣看到她眸中含泪的样子,那个样子太过矫揉矫情。
“就一会儿。”
桓嫣听着谢洵异样的声音,只觉得格外脆弱。
“兄长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兄长。”
谢洵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只觉泪意更加显著。他那么信誓旦旦地与谢静熹说,哪怕不愿,他也不会阻止桓嫣走向另一个人。可是,得到越多的温暖与信任,便愈发放不下、舍不得。
他紧紧抱着桓嫣,听着她的承诺,想对她说,别作这样的承诺,我当真了便不会放开你。可是他不敢将心底的话说出口,他甚至不敢坦荡地面对他心底对她的渴念冀求。
他在她面前,竟是自卑的。
桓嫣回抱着谢洵,手掌轻轻覆在他后背处,她担忧着他身上的伤。
从后背衣衫处感受到点滴黏腻的触感,她惊呼出声:“兄长,你背上的伤口定然开裂了。”
桓嫣急急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拉着他便回到了府衙中他的住处,从一旁的柜子中取来药与纱布。
看着愣愣坐在床榻上没有动的谢洵,她皱了皱眉:“兄长怎不宽衣?”
谢洵原本感伤不已的情绪乍然间被羞意替代,他赤红着白玉般的脸:“嫣嫣。”
桓嫣抿了抿唇看着他:“兄长不必害羞,这几日兄长昏迷,换药与擦洗身子之事,是我与思央轮流着帮兄长换的。”
谢洵猛地望向桓嫣,一脸不可置信:“换药之事难道不能交给军医署的大夫吗?思央便也罢了,为何还要由你亲自动手?实在不行,让思央一人去做不行吗?”
他紧紧攥着一旁的锦衾,眼底面上皆是慌乱,面对桓嫣也愈发躲闪。
桓嫣真诚地解释道:“前些时日,苏游与闻人将军在淮水阻截镇北军,军中如今有不少伤员,军医署中各位大夫本就已十分忙碌。每日里云谷主为你诊脉确认你的身体状况,已是十分匆匆,怎好再将换药之事劳烦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