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世子每每见过公主后,便来寻姑娘,说是来与姑娘探讨画作,可姑娘对那些诗词书画不甚了结,哪里坐得住。”
“如此便惹得姑娘躲到了贺四姑娘那儿,两位姑娘便在城外田庄上小住了几日。”
说起此事,几名婢子便下意识抱怨起来,明明桓嫣的不耐已经显而易见,可偏偏谢云泽好似一点儿也看不出桓嫣的勉强。
桓嫣心生烦恼,她们在旁看着也想做些什么为她排忧解难。
只是她们毕竟人微言轻,谢云泽又是安王世子,如今谢洵回来,他素来看重桓嫣,想来能替桓嫣解忧。
谢洵闻言脸色愈发黑沉,似是幽幽深潭见不得底的水,令人见之生惧。
“谢元嘉想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想做桓大将军的女婿?他痴人做梦!”
他低沉的声音中毫无掩饰对谢云泽的不喜,平静无澜的言辞之下似乎带着不可预见的汹涌澎湃。
思央闻言不禁扶额,那婢子都道谢云泽欲与桓嫣兄妹相称,怎的他家公子开口便是谢云泽对桓嫣有所企图。
他不禁难言地望了一眼谢洵。
几名婢子闻言不禁愣了愣,思索了好一阵,才踟躇说道:“奴等观那安王世子对姑娘似乎并无男女之情。”
谢洵神色不禁一滞,他紧绷着清隽朗逸的面容,挥了挥手,遣退了几名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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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央同谢洵回到屋中,他看着谢洵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忸怩问道:“公子可是对嫣嫣姑娘有了别样的心思?”
谢洵端着茶盏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思央的话便像是盛节夜空中的烟花,轰然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躲闪说道:“你胡说什么。”
思央撇了撇嘴:“公子嘴硬什么?你我自小一块长大,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清楚?”
谢洵猛地灌了一口热茶,他绷着身子坐在席上,一言不发。
思央见状暗暗叹息:“公子对嫣嫣姑娘的心意,姑娘可知晓?公主可知晓?”
谢洵是谢静熹、桓潮生的亲子,桓嫣又是二人记在族谱上的嫡亲的女儿。
谢洵此刻对桓嫣有了男女之情,当真是不凑巧。
谢洵沉默良久:“此事我已与公主坦言,往后我只姓谢,公主亦是同意了。”只是他言语之间依旧郁郁。
思央瞧着他的模样,他倒是不意外谢洵会有此决定,他只是挑了挑眉:“你与嫣嫣姑娘哪怕并非血脉相连,却也关系特殊。公主竟然没让你将这心思断了?公子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谢洵道:“只是公主恐我是一时起意,便不许我将此事告诉嫣嫣。”他眸子不禁黯然,便像是失落的松狮犬一般,叫人看了心生不忍。
思央见状不禁道:“公主有此担心亦是情理之中。”
“这些皆非要害。”谢洵敛着眉眼,“重要的是嫣嫣,她将我当做兄长,不曾有半点旁的心思。”
思央看着谢洵兀自苦恼的模样,试探地问道:“公子是怕嫣嫣姑娘知晓此事后,对公子的情意心生厌恶?”
谢洵颔了颔首,他这番为难的模样,莫说思央极少见到,便是从前的谢洵也未曾预见过。
思央望着谢洵,险些笑出声来,谁能想到往日里倔强倨傲的江夏郡王有朝一日也会有这般辗转眷念的时候?
谢洵抬眸看向思央,沉吟片刻才道:“我本还想着你能说出些什么?到底是我多想了。十几年来,也未见你有个心上人。这男女之情想来你也是不明白的。”
思央闻言不禁一滞,气道:“如此公子便自个儿琢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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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兴堂中,谢静熹同云霁、阿照坐在往日饮茶的桌案边。
谢静熹问道:“你可是想好了,决意携你药谷弟子入桓家军中?”
药谷中,云霁亲传弟子虽不过九人,但承药谷教习医术的弟子却又近百人。而这近百人,这么多年来避居于与世隔绝的药谷,也不知他们心底是否愿意。
云霁道:“我虽身在江湖为草莽,但这一身医术好歹还是等得了大雅之堂的。想来在桓大将军的军医署中谋份差事也是使得。”话里话外带着三分不叫人讨厌的倨傲。
阿照明白谢静熹的担忧,她缓缓启口说道:“此次离开梅乡,虽我与云霁来庐江的弟子,皆是自愿。那些想要留在蜀地的弟子,我亦是托我阿爹关照了。”
云霁笑望着阿照,眼里心里便只有她:“阿照说的是。此事你便莫要操心了。”